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兰笙,那眼神中传递的坚决和脸上涂抹的脂彩交相呼应,出现了一种诙谐的凝重之色。这个女人还是之前的赵兰笙吗?明明想要假装出唯唯诺诺的求宠之姿,却总是在得到自己的点滴回应后溃不成军。这个拙劣地掩饰着真实心意的女人为什么突然这样剖白自己?她究竟想得到什么?“朕当你刚才说的都是醉话,明日让你父亲来看你。”
“陛下不愿说,我便明白了。”兰笙举起酒壶,把壶中余酒一饮而尽,随即从榻上起身。甫一站立风中,兰笙有些恍神,“月明星疏醉夜凉”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真是弥足珍贵。
皇帝见她身形轻晃,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收敛,接下来是准备恃酒逞疯吗?
兰笙把酒壶放到竹杌上,躬身跪地:“陛下,臣女赵氏兰笙,因父亲在朝之故,嫁入皇室。虽难得圣眷,却也明白圣上与家父之间的肘腋之谊。臣女自认与陛下无缘,但是为全父亲忠君爱国之志,臣女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只求陛下得尽人心之日,能许臣女出宫,与父亲一道,告老还乡,以享天伦。”
皇帝垂首看着兰笙,将之前种种捋顺了一遍,明白了兰笙的用意:虽为女子,却要效男子行事,既不能得荣宠于内宫,便取忠信于君王,这赵兰笙竟是要为臣,而非做妾。“你可想清楚了?”
“臣女想的很清楚。”兰笙语气坚定,毫不动摇,“臣女虽无大才,但能悉听圣喻调遣、尽行君务号令,必以直臣之义效忠吾皇。望陛下成全。”
“……起来吧。希望你能言出必行。我不求你能做我的左膀右臂,只要能够为我所用,就不枉我与你父亲的君臣之交。”皇帝出手要搭扶兰笙起身,可是兰笙抬起头后,却依旧跪在地上。
“陛下,臣女希望您能以信物为今日之约做鉴。”兰笙仰着头,平静的目光如一汪碧湖盛满了皎洁的月光。
皇帝轻轻摇头,俊秀的脸上带着苦笑,“你还真是想的周到。既然如此,就拿这个做信物吧。”皇帝自袖中取出一支发钗,递到兰笙面前。
“金莺唱春,碧莲迎夏。”兰笙轻声默念,眼中的寂寥如铜镜崩裂,溢出了丝丝郁愤。可是说话时,语气却平静地出奇,“这支簪子怎么会在陛下手里?”
“你丢掉的,朕帮你捡回来。朕希望,朕丢掉的,你也能帮朕捡回来。”皇帝将簪子插在兰笙的发髻上,“这个信物,分量够不够?”
兰笙缓缓地沉下一口气,垂眸拜倒,“臣女谢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