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赵嫣荷和覃芷怡皆已精疲力竭,二人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浣衣局女工一同居住的房间。
覃芷怡摸黑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打算倒头就睡,一摸铺面,竟然湿漉漉的!
“谁把我的床铺弄湿了!”覃芷怡不满地嚷了出来,虽然她堆积了满腔的怒火,却极力压制声量,不想惊醒熟睡的女工。
不远处的芸娘翻了一个身,没好气地叫道:“不想睡就滚出去,别再这叫叫嚷嚷,耽误人家睡觉。”
芸娘的动静惊醒了不少女工,她们附和着芸娘,对覃芷怡骂骂咧咧。
覃芷怡强忍住火气,爬上了床铺,抱着被子,将委屈一口一口地咽下肚子。此时,她的睡意全无,只能指望睁眼熬到天亮。
背后的潮湿与体温交融,变得黏黏腻腻,又有一股凉意,钻入了覃芷怡的肺腑,在黑暗里显得愈发阴森。
覃芷怡闭上双眼,不断回忆年少的往事,黄梅雨季,她与母亲破败的小院,也曾躺在湿润的被褥里熬过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
那时的母亲总会轻轻拍着她,语气轻柔地唱着童谣,哄她入睡。
“娘,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直到阳光重新照拂大地,花朵盛放,乌云散去,雨便停了。雨不会一直下,晴天总会来。”
“那爹爹什么时候来呢?”对年幼的覃芷怡来说,覃父就像晴天,他一旦来到小院,不仅吃穿用度增多,母亲的脸上亦会绽放笑颜。
“你爹忙于公务,家中也有诸多杂务烦他,待到他清闲,自然会来看芷怡。”母亲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盼着爹来,只是想看见娘笑。”说到这里,母亲就会将覃芷怡拥入怀中。
住了十几年的小院虽然萧条破败,母亲的温暖却像一条潺潺的溪流,溪流所及之地,是旺盛的青草地,其中还长出了星星点点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