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记得谢凌衣也是出身世族大家,修炼之前也能算得上矜贵世家子,不可能不懂规矩,既然不是不会,那就只能说是不愿意。
岑遥栖有些头疼,当年是谢凌衣死命抱着他的大腿,非要上赶着给他当徒弟,可入门以后,那竟然一句师尊都没听他叫过,好像那次牢狱中逼迫他就是此生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反倒是岑遥栖临危受命,小心翼翼地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师尊,可这玩意儿哪是容易的啊,道微同他说要用心,那他就跟随着本心去做一些自认为对谢凌衣和祝长生好的事,忙忙碌碌二十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师尊或许做得也不大成功才有如今的结果。
早知道会有此一遭,他穿之前就应该先去考个教师资格证。
做师尊太难了,做一个好师尊那就更难,做一个被徒弟认可的好师尊那更是难上加难。
谢凌衣不明白岑遥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叫你什么?”
一开始,他拜入岑遥栖门下,是为活命,为学艺,为家人报仇,唯独不是认可岑遥栖这个人,再后来在紫竹峰住下,他发觉这人处事散漫随心,骄奢淫逸,更加从心里不觉得他会是个能教好他的长者,再过段时间,他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只是他太过年轻,在他面前也从不摆师尊的架子,让谢凌衣常常忽视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最后,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出点师徒情分,祝长生就也被他捡到了紫竹峰。谢凌衣开始明白,自己对岑遥栖来说不算特别,也不会是他唯一的徒弟。第一次相遇他会救他,不是因为他想救他,而是因为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祝长生的到来,让岑遥栖和谢凌衣的关系彻底变了味道,在谢凌衣眼里,岑遥栖对他是特殊的,总是照顾有加,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耐心和包容。
而如今,谢凌衣大概能明白岑遥栖为何会总是对祝长生有格外的优待,可他心里依旧不想叫师尊,因为他觉得这两个字像是把双刃剑,既让他们有了不可磨灭的联系,却也牢牢时刻提醒他要谨记两人的身份差距,阻止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可他确实不愿意。
岑遥栖不知何时坐到他的身侧,那股总萦绕在他身上的昙花冷香闻不见了,只剩下浓浓的酒气,谢凌衣不着痕迹的蹙眉。
岑遥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似乎一切都在为谈心做准备,有月光有酒还有人,最重要的当然是足够安静,足够有氛围。
他悠长的叹出口气,吐字极慢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师尊,你对我有不满可以跟我说,能改的我都会改。”
谢凌衣受惊似的猛地抬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这个吊儿郎当的师尊用这般真挚的语气说出这样发自真心的肺腑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