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主!”小丫鬟仓皇爬了出来,跪倒在水榭长廊之中。
“阿若,对吧,大家都在找小少爷,你为何一个人躲在花丛之中?”傅流云摇着手中的发簪,望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看来,你是知道那小子去了哪了。”
“小少爷跑了出去,奴本来跟在他身后,可他死活不让,奴就……”唤作阿若的小丫头伏地不起。
“无缘无故的,他跑出去做甚?”他靠在栏柱之上,满脸月光。
“……”小丫头趴在地上战栗不已。
“不说,就是知道,隐瞒不报,小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死十次都难辞其咎。”傅流云漫声道,他没有吓唬她,每一句都是大实话。
“小少爷他……他看到了……”阿若一身青衣伏在地上颤栗不已。
“看到了什么?”傅流云心下一沉,难道他……脑海中浮现那女人妖姬一般坐在他身上的画面……
“看到……看夫人和少主……”小丫鬟不敢直视他。
“我不过是离家太久,挂念家里的饭菜香,夫人亲自煲了一锅汤请我品尝,仅此而已。如此温馨,如此感人,如此母慈子孝……咳咳……”再说下去他自己都要感动了。“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东大街去了……”女孩颤声道。“少主……”再抬头时,人已不见了踪迹。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丰神俊朗的少主,竟然和当家主母纠缠不休。唉,真是……真是人神共愤啊!
九州城最热闹繁华的东大街,吃喝玩乐一条街,花萼楼是这繁华大街之上最繁华的所在。方去方回,傅流云站在楼下,看着挂满红绸花灯的花萼楼,华灯璀璨,红绸千万。一轮孤月挂在天穹,楼顶飞檐翘角处,一个紫衣少年软绵绵地挂在那里。月光如雪,照耀着那落寞伤心的少年,他竟抱着酒坛,倚在楼顶,狂喝滥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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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还敢爬那么高,不怕掉下去把屁股摔成两瓣?”傅流云纵身一跃腾空上了顶楼,如一只巨大的白色飞鸟,翩然落在那少年跟前。他一把夺过那小子手上的酒坛,反手给了他一拳,一屁股坐在楼顶。头顶明月高悬,光辉灿烂。
此刻,年方十岁的平阳坞小少爷傅影深,正端坐在花萼楼的楼顶,就像五年前十三岁的傅流云站在明月之下,一袭白衣红裳,笛声响起之时,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那吹着玉笛的少爷眼角红色的疤痕映着朗朗月色,诡谲又璀璨。
“哥是阿影心目中最伟大的少年英雄,是这九州城中万千少女心中最明亮的一道光。可是,可是,哥又为什么做出那种让人伤心欲绝的事?”傅影深醉得像一只猫儿似的,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他拔出腰间短剑,寒光如雪,锋利无边。
傅流云怀抱酒坛,看着胸口利剑泛着霜雪般的月光。目光虽岑静无言,内心却如刀绞一般。他从未想过这种场景,兄弟执剑相向。他抱着那微冷的酒坛,仰头大口地喝着那冰冷却极烈的酒。
“为什么?”傅影深泪流满面,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阿娘对自己的态度除了严苛再无其他,她不止一次地拿他和他比。无论书法还是剑术,他都比不上他。他是除阿爹以外第一个将烈阳掌练到第九重的人。他大概也是唯一个创立一套剑法只为搏美人一笑之人。阿爷曾训斥他离经叛道,却又将一身武学尽数传给他。阿爷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够离经叛道的。
“她是我阿娘!你这混蛋!”傅影深怒不可遏,手中短剑倏忽之间已至他胸前,刃入血肉的那一刹那间,他的一颗心早已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红帐飘摇的红叶轩,红烛摇曳的幽凉夜,阿娘的柔媚尽显眼底。他猛地将剑收回,那雪白的衣襟已被鲜血染红。
“阿影,你误会了。”他看着那少年,眼里的痛苦如风掠过,胸口一片嫣红。他闭上了嘴,再不说一个字,他自然知道,这种事,越描越黑。
“你不承认?”傅影深一手揪住他的衣襟,眼里的恨意如潮水将他淹没。
“阿影,有些事情眼见未必属实。”他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有口难辩。
“好一个眼见未必属实。”傅影深冷冷地松开他,手握住那把短剑,剑柄上刻着一个端正的“绾”字。他扬起那满是鲜血的短剑拉起衣角一剑下去哧啦一声衣袍应声而落。
“阿影!”傅流云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伤,望着那张俊朗稚气的脸,无比心疼。为什么要把那些龌龊之事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是自己太……轻浮。真是报应不爽!
“傅流云!你救过的命,我还给你!我不欠你……”说罢将手中沾染着鲜血的短剑朝自己胸口刺去!
“阿影!”傅流云迅疾夺下他手中短剑,所幸伤口不深,他一把抱住那浑身是血的孩子,指动如飞封住他心口数处大穴,“你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