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该,这几年爹不就是如此教训我的吗?怎的了,林明礼不在长安时,倒想起管教起我这个儿子了?”
林明德一把挣开母亲韦氏的手,旋即站起身来,凝视其父,揶揄道,“明德品行不端,还不是学了统领六部的尚书令!”
说罢又指了指林明礼,啧啧道,“您这长子,怕也是徒有其表。莫不是以为走了几遭安乐居,就以为能掩盖他去象姑馆的事实?林明礼去安乐居,仅是为了瞧上几眼林尽染的诗词,连姑娘的闺房都未曾进过。哦,对了,他将清风藏在城外的木屋,时不时地就得去那儿与他缠绵悱恻呐。”
“你···”
林靖澄指着林明德,原是脱口而出的话霎时哽住,脸色涨的通红,身形一个踉跄不稳,连连后退,幸得有林明礼搀扶。可从次子口中得知清风的下落,又撇过头去看向长子明礼,顿感喉头一甜,但强忍着咽了下去。
“明德,禁足府中,没有我的允准不得出府半步。”林靖澄稍顺了口气,可嘴角依旧流出一丝鲜血,强忍着怒意道,“明礼,未至大婚之日,同样不得离开府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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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爹···”
林明礼还欲争辩几句,却被其父呵斥道,“明礼,爹的话你怕是真抛到九霄之外了罢。你与吴家小姐的亲事既定,且已上达天听,莫非你要令我林氏满门欺君不成?清风的事,大婚之后,爹自会有处置,你们都退下罢。”
“爹······”
林靖澄一声怒喝,“退下!”
林明礼的身形猛然一颤,心海翻腾,似是二十余年来,头回被父亲这般严词训斥,且这回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不曾有,心头只觉难言的苦涩与尴尬。
同样惊诧的当属林明德与韦氏,母子二人同样未曾见过林靖澄会如此斥责林明礼,连他嘴角的流出的鲜血都已忘却。
禁足至大婚之日,加之陛下的那封圣旨,林明礼这次联姻,并无退路。
兄弟二人还未缓过神,只愣愣地退出书房,留下双亲。不似林明德身形稍显消沉,林明礼更多了几分酸楚,他深刻的明白,其父口中那句大婚之后再行处置的分量,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又怎容他兄弟二人随意处置呢。但欲要跟弟弟再多辩解时,抬眼间只有他那决绝的身影。
寂静的夜色,幽然弥漫。
林靖澄再无白日间的喜色,恍恍惚惚地倒在椅子上,看上去颇为悲凉。
“老爷偏爱明礼,妾身只当是心中那份愧疚,本不该多言,可牵涉两个孩子终身大事,关乎命运前程,纵使不与妾身通气,是否也该问问两个孩子是何心思?”
韦氏自以为已妥善藏住心中的那抹恨意,却不知日积月累,早已是力不从心,本已是神经紧绷了一夜,顿觉有些虚软,只得勉强控制身子坐下。
林靖澄无奈的叹息,撇过头去,目光所触,却是韦氏不断颤抖的眼睫上,因湿润而慢慢凝起的水珠。
“阿英······”他皱眉,本想劝慰。可此时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往事,再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于是沉默,犹疑片刻,低声劝道,“明德的脾性你再清楚不过,往后朝堂上若无我与岳丈帮持······林氏的基业不能毁于我手,你与明德就此恨我也好,怨我也罢。”
韦氏从茫然悲沉的思绪中深吸一口气,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拳拳母爱,静柔且清,又竭力抑制住哽咽的颤声,言辞如水,“罢了,妾身只希望老爷待明德当与明礼这般耐心,这孩子不过是想得到老爷的认可······俱往矣,妾身今后只求一家和睦。”
为人父母,自然是望子成龙。林明德的脾性、劣迹,韦氏大抵有数,可偏偏心田又有一份执念,但其夫君方才所言,令她又清醒几分,韦太师是何年岁,而林靖澄致仕后,爱子可是能独自应付纷乱的朝局?往后与其战战兢兢,倒不如放手,谋一份平安。
林靖澄已是稍稍平静些,缓缓起身,以衣袖拭去她的泪水,对望良久,轻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骨肉,又怎会有偏爱一说?明德的婚事夫人且宽心,定会令他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