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没问题,墨西哥米饭,豆泥,牛肉片。什么饮料?
好吧,墨西哥米饭。桔子水。我挂了电话,心想来美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墨西哥米饭,天知道是什么东西?肚子果然饿了,饿极了。
挂上电话,我重新拿起来,问;妮可怎样了?
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朋友。
你等等。
窗下有两张白色的低藤椅,我扔了一个枕头过去,握着电脑坐在上面。约翰想从医院里逃出去,但是必须先找到妮可。
妮可·斯密丝,找到了,她在无菌病房接受观察,还没有脱离危险。
无菌病房?我自言自语,妮可没有脱离危险。
约翰扔下电话,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外走。不料和送饭上门的老头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了声招呼,脑子里两条腿还在走。老头一把扶住我,说道:午餐来啦,香喷喷的中国炒面。
噢,谢谢。
先生,你要去哪里?需要帮助吗?
他扶着我回到病房,把托盘放在床边柜上,然后指着墙上的一个红色开关说道:瞧,有事请按这里,不用你去跑腿。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要去无菌病房。
他却说,享受你的午餐吧,中国炒面,我也很爱吃。
老头叫莫非,个子不高,肚子很大,满脸笑容。看着他的笑容,我不由心中一沉,是不是警察派他来监视我?
中国炒面等于美国的三明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说。一边打开银色的金属保温盖,喝了一口桔子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筷子,我用白色的塑料叉挑几根面条,刚提起来就滑落下去。
莫非,能搞到筷子吗?我说,希望把他打发掉。
抱歉了,先生,医院里没有筷子。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身躯死死地挡住了面前的餐盘,生怕被莫非瞧见此刻我那副窘态百出、狼狈不堪的模样。手中的叉子犹如失控一般,在餐盘之中肆意挥舞,胡乱搅动着,可每次抓起来的却都只是些蔬菜或者鸡肉块罢了。而那些细长的面条,则仿佛一条条滑溜溜的泥鳅般,异常狡诈,怎么也夹不住它们。趁着莫非稍不留神之际,我急忙端起盘子,将其紧紧贴近唇边,然后如同清扫满地垃圾似的,风卷残云般迅速地把面条一股脑儿全扒进了嘴巴里面。毫无疑问,这种吃法简直堪称最为粗俗无礼之举。哎!事已至此,追悔莫及啊,如果早知道会如此难堪,当初就应该选择去品尝那美味可口的三文鱼以及细腻绵密的土豆泥才对呀!“莫非……”当我向他发问时,由于口中塞满了面条,以至于说话变得含混不清、模棱两可:“你晓得吗,那种无意间造成的意外伤害事件,要是发生在美国的话,究竟应当怎样处置呢?”“别急嘛,慢点讲,还是先把食物吞咽下去再说吧。”然而,莫非似乎并没有听清我所要表达的确切含义。
没什么,我故意把面条嚼了又嚼,留在嘴里不咽下去。约翰说,你等着我把午餐吃完,送盘子回厨房吗?哪里哪里,我马上要下班了,你把盘子放在门外面的架子记上,会有人来收的。
莫非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仿佛一阵轻风吹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手表,时针恰好指向一点半这个时刻。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糟糕!我竟然忘记了今天要去上班!更要命的是,实验室里还有一堆未完成的工作等着我处理呢,而我却连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来得及跟同事们说。不仅如此,就连一向严谨认真的妮可也跟我一样,忘记向领导请假就擅自离岗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按照往常的作息时间,实验室会在一点半准时结束午餐,此刻麦克和汤姆想必已经回到岗位上开始忙碌了吧?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俩不在而感到困惑甚至生气呢?越想越觉得愧疚不安,我不禁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道:“真是糊涂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呢?”
正当我沉浸在自责与懊悔之中时,另一个念头又涌上心头——对了,米娅之前说过中午会回来,也许现在正是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这边的情况。于是,我一边暗自祈祷着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一边伸手准备拿起桌上的手机。然而,就在我即将触碰到手机的瞬间,那该死的电话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