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翠兰姐岁数还小咋就出嫁了。”

李有财告诉我,李有福、李翠兰是换亲,说的是妗子娘家的侄女侄子。

让我明儿回老宅吃饭、认亲。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回老宅,李娘子若不是还有气息,就跟个木乃伊一样。

新媳妇是娘家弟弟送来,顺便接李翠兰回去拜堂。

没有喜乐,没有披红挂彩,只放了一支鞭炮,李翠兰给父母磕了头就跟着她男人走了。

接下来是李有福与新媳妇给李大顺夫妻俩奉茶,李娘子已是牙关紧闭,时日无多。

当晚我与李有财守着李娘子,大伯娘给她换上衣裙,梳好头发,与我们说“再与你娘说说话吧!往后”叹息着去了灶屋。

丑初,李娘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并不伤心,看着李有福他们悲痛的模样,不得不揉红眼睛装样。

李大顺要续弦并不突然,天下大旱,地里基本颗粒无收,许多百姓卖儿卖女,大伯娘保媒给他说了一房新妇。

我再次下山回到老宅,几个叔伯都在。

有福嫂子张罗着要做饭,大伯娘阻止了,只说让我们几个来是商议我爹续弦的事。

大伯慢吞吞的说着女方家的条件:要三斗粮食。

让我们兄弟凑一斗,李大顺自己出一斗,他们老哥几个凑一斗,帮他再讨个屋里人。

一斗粮食十六斤,我们三兄弟每人平摊五斤多粮食。四个加起来过百岁的老头子,也平摊一斗粮食,真不公平。

有福嫂子张荷花拧了李有福一把,看样子还有明白人。

李有福咧咧嘴说“俺们愿意爹续弦,娘临走前给俺们分了家,可满打满算俺们才种了一季粮,俺与三子还分了一亩地,可六子分出去时,俺爹娘连个草棒子都没给他,让他也摊粮食,这如何使得。”

“六子不出,那你们哥俩出了”李五叔下了定论。

我则是告诉他们,粮食我可以出,但母孝在身,不来拜见新妇。既已分家,往后就照分家文书来往,叔伯们可别想出一出是一出,分家文书还在祠堂里让祖宗们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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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我们兄弟的关系倒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我照常上午读书,下午与李有福兄弟进山打猎,以前用弹弓打,如今用弓箭,猎物由他们进城去卖。

年景一年不如一年,李家峪也有人揭不开锅,开始卖儿卖女了。

我十五岁赶考,考中了秀才,李家族长激动的开祠堂,禀告祖宗李家儿孙有出息了。

李大顺当即决定摆宴,我暗自撇嘴,穷抠搜的人又要摊派了。

我拒绝道“爹,您老家中若是宽裕,不妨摆上一桌酒席请族中三老四少过去喝两盅。若是为难就别打脸充胖子,毕竟如今日子都不好过,谁家也出不起像样的酒菜,您说呢?”

李大顺的婆娘接话,说摆不起酒席,一家人坐下吃顿团圆饭便成。

我对她与她所生儿女没好感也没恶感,犹如陌生人。对李大顺是从心里憎恨,当年但凡他阻止李娘子一次,我也敬重他,可他没有。伙同李娘子把三岁的孩子扔进山里,任由李娘子变着法的咒骂,同意把五岁的孩子分出去单过,这哪是父母,分明就是仇人。

“族长,若无事,我要回去温书了。”

待族长同意,我离开祠堂回家。思索着这次考试途中看到的景象,衣衫褴褛乞讨的百姓、路边插着草标的男女、带着木枷脚镣的造反者。

乱世已显出端倪,怎样做才能安身立命,还要好好的谋划。

我不找事,事找我。

李有财带着一个男孩上门,介绍说是老八李有旺。

我当着俩人的面说不喜与老宅那边的人走动,让他们往后别来烦我。

俩人被我赶走了,李大顺还想耍老子的威风,让我去老宅听训。

我去了,在院门外大声的念了一遍分家文书。告诉他,自己从五岁起就没吃过他家的一粒粮食,以往吃过的粮食都用蜂蜜蜂蜡、草药顶了。若不服气,我可以请药铺掌柜来作证,往后别用一家人来恶心我。

处理完这事,我去族长家告知我要出去游学,屋子请族中长辈照看一二,回来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