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昌平君突然一笑。
“秦国设有左右两位丞相,我为右相,左相是荀子门生,也是韩非的师弟李斯。”他道,“李斯早年拜入吕不韦门下,曾为吕不韦的门客,颇受看重,而吕不韦于朝政上多有插手,和秦王素有龃龉。韩非入朝后,着手立法,损害了诸多旧贵族,尤如吕不韦等人的利益,招致些许不满。而那时的秦国朝堂,韩非与李斯时时论辩,政见往往不合。”
赤练一言不发,听得却异常认真。
“如你所说,秦王虽因攻韩之事对韩非有些怨怼,却也不至于要将他至于死地。只是那一道禁足的口谕,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押入死牢的命令。待秦王知晓后,韩非已于狱中,气绝身亡了。”
赤练呼吸一停,眼眸一颤。
“韩非死后,其尸体不允许任何人查看,我用了些手腕,才得以见了他一眼。”昌平君继续说道,“他素来身体康健,也没有外伤,一时很难看出死因。只是他身上经络呈暗紫之色,显现出来,犹如蛛网,密布全身。我请教了阴阳家一位高人,才得知那是六魂恐咒,是一门失传已久的咒术。”
说罢,昌平君长叹一口气,又淡淡道,“公主,韩非之死,乃秦国秘辛,我本不能明说,只是因你是韩非胞妹,故而我才有所透露,却也只能言尽于此。宫围争斗,非尔等能干涉,与其困于逝者,不如明哲保身,或许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沉默许久,赤练才轻轻道,“先生,我愚笨,学不来明哲保身。”
昌平君看着她,不说话。
“人活于世,有许多理由。有人是为了宏图大业,譬如先生;而有些人,活着是为了那些重要的人,譬如我。”赤练目光投向远处,语气多了几分落拓,“他们活着,我自当随行陪伴,他们死了,我便复仇,不死不休。莫说韩非已经死了,就算他形销骨灭,魂飞魄散,那也是我心中至亲的兄长。伤他辱他的人,便是追到黄泉去,我也不会放弃。”
“一介女流,倔强如此,也不知是福是祸。”半晌,昌平君叹息一声。
“各有天命,不必多虑。凡是我选的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赤练一笑,“倒是先生,如今所作所为,日后不知是福是祸。”
“此话怎讲?”昌平君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