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女人并没有觉出啥意思。
果然,那一天以后,倪先生再也没有回来过。好几天以后,宁波女人才晓得倪先生去“改造”了……
从此,那张太师椅就一直空着,没有人坐了。
倪先生讲:“坐在这里蛮好。”坐在方凳上的倪先生说着,手抖了一下,已经烧尽了的香烟烫到倪先生的手,香烟屁股落到了地上,倪先生拾起香烟屁股放进烟灰缸,把散落的烟灰,也一一拢起来,捏进烟灰缸里。又点起一支香烟,还是没有吸……
宁波女人讲:“喝口茶,茶叶不好。”
倪先生把刚点着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还是低着头,讲:“我该走了。”
宁波女人没有响。
倪先生立了起来,慢慢朝门口走去。
宁波女人抬起头,看牢倪先生的背影讲:“我晓得,侬来是有事体要讲的。”
倪先生停牢了脚步,想回头,又想走,迟疑着。
宁波女人讲:“侬讲好了,我不怕。”
倪先生转过身来,讲:“我是有事体要求侬。”
宁波女人依旧不响,等着倪先生讲下去。
又等了叫关辰光,倪先生终于讲:“我的侄女儿碰到了一点麻烦,想到侬的房子里住一腔。”
宁波女人猛地抬头看向倪先生:“我哪能从来没有听说过,侬有个侄女儿?”
倪先生的眼神和宁波女人碰了一下,有点怯怯的收了回去,又等了一歇,讲:“噢……是,是我妻子的侄女儿。”
原来,宁波女人盼望的“依靠”,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倪先生已经结婚了。且不但结婚了,而且还要弄一个妻子的侄女儿住到木头房子里来,是来抢房子住的?这幢木头房子讲起来是倪先生造的,也是宁波女人和倪先生共同营造起来,是留到宁波女人手里唯一的东西……
宁波女人眼睛红了起来,含起了眼泪水。不过,伊熬牢了。不动声色地讲:“侬好走了。”
倪先生讲:“侬不好怪我,我不晓得,我以为侬已经有人了,其实我过得也不好。”倪先生讲的闲话有点零零碎碎……
突然,宁波女人想起来了,从脚盆里撩起倪先生的衣裳,使劲地拧,使劲地拧,拧干了,递到了倪先生的手里厢……
倪先生还想讲点啥……
宁波女人已经转身,回到房间里去了。
宁波女人站在房间里,听着客堂间里的声音,客堂间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好一会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咔嗒”一下,宁波女人一屁股坐到了眠床上,眼泪水不听闲话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