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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头看着婚礼天边飞翔的鸽子。
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她和那位流浪艺人少年知晓,这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在正午之前将婚礼所有的地下出口都团团包围,与地上明面上进行把守的警察们一明一暗相互呼应。
——如果说所有的凶手都会回到案发现场过于绝对,那至少没有任何一个自诩艺术的恐怖分子能够容忍艺术品诞生的现场自己却没有亲自参与。
举行婚礼不过是对TA要求表面上的顺从,西维却在暗地里在蛋糕上埋有毒药。她精心将场地布置成了一个精密绝伦的陷阱,就连客人的布置都有一定的规划。
此刻万事俱备,就等凶手现身她好请君入瓮。
毕竟破案总有点麻烦,跟着别人的思路走从来不是西尔维亚的强项。然而这个时代对于大脑的探索如此发达,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从答案那里亲手掀开问题的谜底呢?
——总而言之,这场婚礼对西尔维亚来说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是可有可无但最好顺利的plan B,也是她追寻心心念念谜底的必经之路。
至于婚礼的参与部分,比如证婚人、比如宾客们,比如花童……这些具体人选其实都无所谓,他们只需要像一盒拼图里的那一张老老实实地待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即可,至于具体的图案、拼图的心理需求……抱歉,西尔维亚一点都不想关心这一部分。
『“……你说触犯联邦法律?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啊——毕竟如果合法我当然也就不会选择她。况且我不过是需要一个破案的搭子罢了,婚礼现场到底要怎么进行你应该知道,这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是吗,小姐。可是如果您真的对此毫不在意的话,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托奈莉小姐说出实情呢?”』
贾维斯明明只不过是个她年少时随手搓出来的人工智能,甚至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古早电影里经常上演的智械危机她甚至一直拖着不肯给它安装一个广域实体。
可即使如此,在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这个AI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活着的智慧生命,它问出的那个问题轻描淡写,却一刀见血地刺穿了她一直自我安慰的假面。
——为什么一直没有向她说出实情呢?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西尔维亚?
西维的目光晦涩而艰难地移到了身边的托奈莉身上。这孩子一直一直都这样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即使是在她们前往的最危险的地方,这孩子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要抛下西尔维亚独自离开。
她不是那个和她一起被困在游戏里的托奈莉,却是同她一起面对过恒星坠落、黑洞形成的托奈莉,是同她一起穿越过无数维度偷渡过无数优秀材料到本位面的托奈莉,是同她一起见证过硅基帝国资本丑恶却始终不肯放弃人性光辉的托奈莉……
她突然感到恐惧。
『你曾经爱过吗?爱实在是很恐怖不是吗?它会使你变得脆弱,会掀开你的胸膛和心脏,将你整个人生都搞得一场糊涂。』
不,停下。
『啊……你说你会建立全套防卫、穿上整副盔甲,这样就没有东西可以伤害你?别傻了笨蛋,你当然可以这样做,可然后呢?然后你总会发现世界上总会有一个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的傻瓜会无视掉这些你所有的防御不管不顾地闯进你愚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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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要怪你自己,是你给他们一小块你自己。
他们没向你要这东西。』
停下,立刻。
『一天,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们做了一些态事,比如亲了你一下或着对你微笑,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生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生命了——爱俘获了它的奴隶。
它进入你内心,吃光你并留下你孤独地在黑暗中哭泣,变成一块块细小玻璃碎片插进你的心脏,混在你的血液里随着它的跳动流遍你的全身。它会使你受伤,不是指在想象中,也不是只在思想中。它是一种灵魂创伤、一种眞正进入你身体后然后从中将你彻底撕碎的痛苦。』
立刻,给我闭嘴!
『西维,你理应恐惧爱。』
*
“嗯……?”
感受到西维牵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的小孩有点疑惑地抬头看向她那位别扭的监护人,不知道在这短短几秒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只需要看到她的表情——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就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托奈莉,心里之前阵阵的酸涩竟然在渐渐退去之后又升起了一点好笑。
她轻轻抹掉了自己心里的泪水,把自己的额头静静靠在年长者的手背上。
——什么嘛西维,你总是这么说我,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这不也是一个十足的笨蛋吗?
西维,我不知道我对你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我知道那个曾经死在我面前的西尔维亚并不是你,她已经随着风雨一同永久地埋葬在了艾泽拉斯大陆的泥土中,除了我为她献上的花束,她一无所有。
——但她不是你吗?那个死去的她难道不也是如今我爱着的这个西尔维亚吗?
其实托奈莉时常觉得自己也无法看清自己,也无法认清这些。但她知道,西尔维亚所给予她的都是曾经她所没有的东西。
——我是要如何怀着尊重与感激之情接受这份爱意,才能让我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