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中不平,暗自啐道:
“这老货,口口声声‘主子’‘主子’的,他孙子赖尚荣果然是得了贾家的大恩,结果呢?还不是头些年就在过年的时候进来拜一拜,这五六年了,年下节下,主子生日,他来过一回没有?
还不是先仗着贾家的恩典当了官,反倒又怕给人知道自己出身了?”
回去到凤姐面前,将这些话都气哼哼地说了。
凤姐听得更气得浑身发软,咬牙拍桌道:
“这个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老狗奴才!
也不想一想是什么出身!就凭她也配使奴唤婢的!
如今靠着贾家的恩典,有了楼房厦厅,又有了大花园子,出门有轿子坐着,走路有丫头搀着,给了她能跟老太太坐着斗牌看戏的体面,她就不知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倒敢叫你把这指桑骂槐的话带回来说给二爷!”
平儿也气道:
“老太太也奇怪,昨儿明明说琏二爷对抓赌的事儿处理得好,今儿就不让二爷再管这府里的事情,这不是故意打二爷的脸么?”
凤姐儿低头想了一想,咬牙恨道:
“这是太太的主意,绝不会有错儿。
她这是逼着让我和琏二滚回大老爷那头儿去,把这府里都留给宝玉和宝钗。”
“啊?”平儿手一抖,心里太乱,便有些口不择言,“这……这不是卸磨杀驴?”
王熙凤也顾不上在意自己是不是驴,她越想越怒,胸口里像燃起了一团火,手攥得死死的,狠狠一拳捶在桌上,将指甲都崩断了:
“她这是卸磨杀驴之后还要拿驴皮煮阿胶啊!我王熙凤可不是好惹的!谁要是让我不痛快了,她这辈子也别想痛快!”
王熙凤冷如九秋之霜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个贾琏似的冷笑:
“好啊,我倒要叫你们明白明白,敢算计我,叫你后悔都没处后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