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无赖一笑:
“上回那坛子酒,还没见你回礼呢,就抵做这个学费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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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也不料自己竟有如此天分,黛玉只教了一遍,他便将琴谱的指法记了个清清楚楚;那首《长相思》黛玉只弹了一遍,他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弹了下来。
黛玉在旁瞧着,见贾琏神情肃穆,聚精会神,心道:
古人弹琴,原以治身,涵养性情,心正则琴音正。
宝玉也曾磨着自己学琴,却只说:“咱们不过学着玩,若太讲究起来,反倒没意思了。”
一个是做事便全情投入,一个是凡事都做玩闹,两下相较,高下立判。
当下愈发心仪贾琏,只是想到他已然有妻有妾,心中暗叹自己薄命。
若自己早出生几年,也可让父亲为自己出面定亲。
以自己的家世才学,绝不比王熙凤差,外祖母也必定乐见其成。
可如今,外祖母却一心撮合自己和宝玉,而王夫人却因要撮合宝玉和宝钗而提防自己,两下里都不是自己心意。
越想越是伤心,是以一连几夜,黛玉夜夜辗转难眠,暗自垂泪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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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入夜便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茱萸和晴雯两个听着雨声,早早就犯了困。
贾琏让她俩先睡下,顿觉屋中清静无比,也无心睡觉,自己坐在桌旁写了会儿字,又随手拿本闲书来看。
细雨轻敲船舱的木顶,反倒显得周遭更加安静。
烛光轻摇,檀香细细,两个妙龄少女恬静而眠,自己闲闲看着文震亨的《长物志》,里面写的都是些闲适玩好之事,讲的是些‘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闲物’中的雅俗之分。
这份闲适,本身就很享受。
不知何时,外面雨停了。
贾琏心情极好,便轻手轻脚打开舱门,登时一股雨后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刚刚关好舱门,一回身,忽然发现兴儿正站在身后,吓得贾琏差点一蹦。
“二爷有何吩咐?”
贾琏想着自己也没吩咐兴儿在外面候着,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如此积极。
不过有了上回的经验,贾琏坚决不认为在这大半夜里,身边应该站着个人。
“你回舱睡吧,我有事再叫你。”
兴儿一脸讨好的表情:
“二爷,您一个人在外面,奴才不放心。”
有人跟在身后,我才更不放心呢。
于是贾琏十分坚持,几乎是把兴儿赶进船舱休息去了。
身边没人,清清静静的,多好。
一路南行下来,此时寒意已轻,新雨过后,天地清爽。
贾琏正自沉醉,忽听得船旁水声异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挠船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