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去,车已经停在河边的一个院子旁,车把式正跟兴儿说:
“你不是说大爷要找福水烧锅吗,这就是啊。”
兴儿还在争竞:
“我不认识字,可是也知道‘福水烧锅’是四个字,那上面是六个字,肯定不对。要问你去问,他们正打架呢,我可不去触霉头。”
贾琏朝院门口看去,上面确实挂着一块无漆的木匾,上写“曲记福水烧锅”。
而院门口正被两群人围着,吆五喝六。
其中一个方脸大汉大声吼道:
“少废话!我们掌柜的肯买你的烧锅,是行善积德,你别给脸不要脸!”
另一个瘦麻杆也挥舞着手里的一根竹棍,朝一个麻子脸老头嚷嚷:
“我告诉你曲四平,你欠了我的钱,想赖账可不行。这字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楚,闹到衙门里,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麻子脸老头苦着脸哀求:
“苏大老板,求求你再宽限几日。我已经托人把老家剩下的地都卖了,说不准过几日就卖出钱来还您了。”
方脸大汉有些迟疑,瘦麻杆却举起手里的竹棍,朝门框上狠狠一抽,冷笑道:
“你骗鬼呢?你当我没叫人去你老家问过啊?你统共只剩下三亩半地,还都是山坡边的人字号地,能卖几两银子?
我告诉你曲四平,你这烧锅连年赔钱,我都是知道的。可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分上,你老婆女儿全病了,我还是借给你了。
现在别说利钱,你好歹也该把本金还我,要不你就不是个人!”
曲四平连连作揖打躬:
“苏大老板,借钱的时候您也瞧见了,我这烧锅里正要新出的一批酒,只要回来账款,本金利钱都能还清的。
谁料想今年南酒降价,漕运上又加大了运酒的量,我这上百坛的烧酒一时卖不出去,这才耽搁了苏大老板的账。
求求您,再宽限几日,我这里将酒的价钱再降一降,情愿赔钱也要先还钱还不成么?”
“喂,曲老头,我这人心善,才劝你就别瞎折腾了。
你做的烧酒没人要,别说降价了,就是再折价六成,也没人要。”
这回是方脸大汉出手,左右夹攻。
“赶紧把你这个破烧锅卖给我们项掌柜得了。
我们‘天兴烧锅’可是这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想买地再盖个烧锅都容易得很。
要不是看你这个烧锅占了个上水位置,就凭你烧锅里只能做烧酒这等没人要的赔钱货,谁买啊?就你这几间破房子,我们买到手里之后,还得找人全拆了,又费一大笔钱。”
苏老板一听,立刻趁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