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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德边境的德军攻势越猛,越是把法军赶出了包围圈,使之可以发挥内线优势将德军的攻势逐个击破。
同样的道理,这一次的大战,德军要想低成本获胜,就要充分利用联军向比利时境内的推进。
假如德军拘泥于“施里芬计划”的形式,仍将主攻方向设定在比利时,就等于重犯当年在法德边境以攻对攻、正面迎击法军第17号计划的错误。
德军现在要利用马其诺防线无法移动的特点,以及联军深入比利时的冲力,加剧这个南北向的张力,一面在马其诺防线当面仅以少数兵力钳制守军(实战中,德军在法德边境上只放了17个师,就牵制了对面3倍于己的法军),一面在比利时发起佯攻,像铁砧一样吸引住联军的主力兵团。
然后,德军的主力从中央突入,撕裂联军的防线。
故而,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取道阿登山区,突破默兹河,迅速进入开阔地带,横扫联军的后方,将法国腰斩为二。
借助不断的机动,联军将无法重建固定战线。
这个时候,联军越是深入比利时,就越是深入陷进德军的陷阱。
一旦消灭了北部的联军,接着就会出现一条从英吉利海峡直达默兹河的东西向防线。
这条防线与南北向的马其诺防线相接,联军已没有充足的兵力同时守住这两条防线。
德军剩下的工作就是长驱直入,横扫残敌,分别以海岸线和马其诺防线为铁砧,压迫围歼残余法军。
关键就在于,如何解决德军在默兹河前的停顿期问题,从而打敌军一个时间差。
如果说“施里芬计划”的关键在于空间的出敌不意,“曼施坦因计划”的要领则在于时间的出敌不意。
对现代化的大兵团作战而言,这是一个高度专业的技术问题,而不能简单地诉诸士气、意志和铤而走险。
古德里安正是曼施坦因所要咨询的专业人士。
在一战中,二人都曾在这一地区作战,对这里的地形有切身感受。
在了解了“曼施坦因计划”的要领后,古德里安立即进行了图上作业。
经过反复的推演,古德里安得出结论,这个计划如要成功,必须满足如下4个条件:
1.要集中足够数量的装甲师在阿登山区方向。
2.空中力量要密切支援地面行动,从而弥补重炮部队的缺位。
3.要善用专业战斗工兵,步兵和装甲兵单位应于战前反复训练敌前强渡作业。
4.突破默兹河后,绝不能停下来等待后续步兵、辎重单位,而是让装甲矛头充分发挥内燃机机动优势,长驱直入,彻底击溃对手的防御体系,打乱对手的战争时间表。
最终,希大爷戏剧性地采纳了“曼施坦因计划”,而法军上下仍活在另一个时空之中。
对德军尤其有利的是,在开战前夕,联军总司令甘末林又进一步修订了作战计划。
由于预见到这次德军将不仅攻击比利时,也将攻击荷兰,他决定将北部战线进一步延伸到荷兰南部。
这一举动进一步绷紧了联军的战线,并且使得4个师级机械化单位和3个精锐步兵师远离阿登山区,这更便于德军突破默兹河后长驱直入。
于是,也就有了1940年的那个悲惨之夏。
实战证明,1940年5月13日是德国参谋作业的丰收之日,也是德国步兵、工兵及“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的辉煌之日。
在密切协作下,德军在多个地点突破了法军防线。
正如英国战史名家伦恩·戴顿指出的那样:
“在色当,法军的防守比较严密,但德军的攻击也同样周全。三处渡河地点都是德军根据地形事先选定的,德国攻击部队还曾经在类似的地形演练过,并且由有关单位提供空中侦测照片及很详细的法军防线地图,详细到每个碉堡的位置都有。
但这些照片和地图并没有令第十装甲师的步兵和工兵好过一点,他们必须涉水经过水深及膝的青草地,在抵达河边后,才能放下他们的橡皮艇,因为法军据守在林木茂盛的马菲高地,可以轻松地歼灭大部分的攻击部队。”
“第十装甲师的步兵虽然在左岸遭遇重大伤亡,但他们最后终于能够成功攻抵法国的阵地,并加以占领,然后继续攻向马菲高地的法军据点。
不过,除了他们自己的英勇之外,德国空军的功劳也不小。”
正是这些空中炮队弥补了地面重炮的缺陷,为渡河作战提供了有力支援。
同样值得注目的,还有德国工兵:
“5月13日下午,在第一波攻击行动展开后,德国工兵就在默兹河的东北河岸架设浮桥……正是靠着这座浮桥,几乎全部的第十九装甲军的战车和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机动步兵师都过了河。”
“德国工兵的表现相当杰出——第一艘渡船不到三十八分钟就组合完成。到了午夜,一道可以负重十六吨的浮桥已经横跨在流经葛莱尔的默兹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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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也就有了1940年5月14日上午乔治将军(法军东北战区总司令)老泪横流的一幕。
杜芒克(时任甘末林的参谋长)竭力让乔治将军冷静下来。
在他的建议下,一帮法军将领走到地图前,开始反思破敌之策。
在杜芒克的策划下,乔治当即决定,命21军立即自南向北发起反击。
同时,还将从其他战场抽调两个预备装甲师前来增援——已进入比利时境内的第一预备装甲师,现在奉命自北向南攻击;
正在赶往戴尔河途中的第二预备装甲师,也奉命转变进军路线,自西向东攻击。
这就形成3个装甲铁拳、600余辆坦克分进合击德军桥头堡的态势。
这也是当时法国可动用的所有3个师级装甲单位。
法兰西的国运、法国陆军的命运,均将由这场装甲大战所决定。
但是,法军的装甲师和德军的装甲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产物。
法军的3个预备装甲师直到1940年初才组建,尚未形成合理的兵种结构,也没有成熟的军事学说予以支撑。
当时,法军的师级装甲单位分为两种,一种是轻机械化师,一种是预备装甲师。
前者的任务设定是侦搜、警戒、迟滞,后者的任务则是充当攻坚、反击的铁拳。
前者具备作战层级的远程机动能力,但攻击力相对较弱。后者有较强的攻击力,却不具备作战层级的远程机动能力。
按照法军战前的设想,预备装甲师的任务在于小范围内进行有限机动,或部署在固定防线后反击敌军的突破,或者攻击敌军的固定防线。
因而,从武器设计到兵种组合,法军的装甲师都不适合在广大空间内与德国装甲师进行机动战。
接下来的几天,既是法国装甲部队的黑日,又是德国装甲部队的传奇之日。
由于后勤保障的脱节,更由于对德军前进速度的一再判断错误,法军的3个装甲师在前出途中相继趴窝。
不仅这3个师从未能形成一个大拳头,每个师自身也从未能实现集中反击,所有的力量都被零敲碎打地应付新情况、新危机了。
它们就像一股洪流,在荒原上奔驰,逐渐分流、瓦解、干涸。
大多数法军装甲部队或自毁于后勤的脱节,或瓦解于德军的空袭,或在与德国装甲单位的混战中被逐个击破。
至5月15日,德军已全面突破默兹河防线。
而法军根本来不及增援,也来不及形成新的防线。
所有反击全部无效,现在,马其诺防线的侧后,北部联军的退路,通往巴黎的坦途,以及直达英吉利海峡的大道,同时暴露在德军的装甲铁骑面前。
手足无措的法军已经不知道该在哪个方向上优先形成新防线。
昂齐杰一再催问上峰,最后得到的回答竟是:自己判断。
有组织的抵抗渐趋瓦解。
默兹河上德军装甲前锋的箭头,开始化为一个巨大的死神镰刀,将法兰西一切为二!英军主力虽然侥幸在敦刻尔克逃回本土,但法国的战败结局却已经注定。
战败面前,法兰西不仅在空间上被德军分割了,其内部在未来道路的选择上也随之被分割。
一批法国人认定战争已经结束,甚至认为英国的战败也已进入倒计时状态,法国应该趁自己手上还有些筹码的时候,尽快与希大爷媾和。
他们选择了上次大战的老英雄贝当,寄望其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另一批法国人则认为战争才刚刚开始,第三帝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敌国,而是全人类的公敌。
对付他们,只能是不胜利毋宁死。
他们追随了贝当的爱徒,6月10日刚被任命为国防次长的戴高乐。
戴高乐将军坚持抵抗,愿意与英国并肩战斗,直到第三帝国灰飞烟灭。
于是,他去了伦敦,将战争进行到底。
6月17日,贝当发表了重要广播讲话:
“法国人,共和国总统请求你们,今天我设想着法国政府的方向……我把自己献给法国,来减轻它的痛苦……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宣布,我们必须停止战斗。昨晚,我征询我们的对手,问他是否准备好和我一起,像战士对战士那样,在战役之后,寻找停止对抗的体面方式。”
第二天,戴高乐在海峡另一边也发表了一篇重要广播讲话:
“这场战争的胜败并不取决于法国战场的局势。这场战争是一次世界大站……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法兰西的抵抗火焰绝不应该熄灭,也决不会熄灭。”
师徒二人的选择虽然不同,事先也没有协商——至少目前找不到相关史料的佐证,但客观上却确实起到了“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的效果,最后无论哪个阵营获胜,法国都有善后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