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白发长,容貌超群,且善用强弓,
不论马上步下,无不百发百中,
神鬼皆愁,算得上以一当千的英雄。」
——《平家物语》卷九·【木曾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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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神代的骏马,银发红瞳的女子背负朱红大弓,沿着幼发拉底河岸向前飞驰,沾灰与血的脸上有着化不开的焦急。
太快了。
仿佛昨天还是一派和平的北部都市,转瞬间就陷入了兽与人相斗的地狱之中,埃什南纳、西帕、基什、卡扎鲁……四大城市纷纷告急,哪怕她们这些将领自负武艺无双,也陷入了捉襟见衬的地步。
天草阁下前往了西帕,风魔阁下提前一步赶往基什支援,而她巴御前在卡扎鲁市与魔兽们的将军,恶灵众乌姆·达布鲁图捉对厮杀时,来自埃什南纳的告急信号装置就已经尖叫起来。
另两位将领没有回应,或是来不及回应,只有她以伤换死,强行将呼唤狂澜暴雨的死灵祓除,随后马不停蹄,赶往发信点。
来得及吗?战士们能支持到她抵达吗?
而在抵达之后,身负伤势的自己,又是否能够战胜那些魔兽的精锐?
发出的救援信号,又是否是敌人设下的陷阱?
思绪乱糟糟的在脑海里乱窜,连带着武者的直觉都不安起来,随后又变得麻木,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不顾一切的向前突进。
身为从者,她早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但是在那之前,能用自己的双手救下更多的人——这便是她跨越时空,降临于此的意义!
沾染鲜血的猎犬之箭,灼痛了她的眼眸。
“唏律律!”一抖缰绳,骏马顿时被巨力所拉扯,吃痛的抬起前蹄,而凶煞的箭矢在它的前胸划过一道血槽,射入大地,折射的寒芒就像是警告般,冰冷注视着远道而来的将领。
“是谁?”握紧了背后的大弓,仿佛有烛火在女子眼中点亮,连带着额头上也长出了不正常的凸起,“魔兽绝不可能会用弓箭,唯有【提亚马特的十一个孩子】拥有这样的智慧——是人鱼库卢鲁,还是巨大太阳乌伽尔?”
无人回应,而巴御前也不再耽搁,而是抚摸着骏马,然后催动着它继续前行。
无论敌人是谁,她的使命都不会有所改变。
只是随着她跨越了分界线,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见惯了战场的巾帼都瞪大眼睛,一时忘记了言语。
尸体,尸体,尸体。
被砍断四肢的,被搅成肉末的,被雷霆毁灭的,被箭矢贯穿的,被未知的诡秘吞噬的……
血,血,血,血。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战场,让人不由生出了“这里还有多余氧气剩下吗”的窒息感,这份铭刻在古老基因里的刺激,令体内流淌着鬼之血脉的巴御前呼吸越发粗重,头上的赤色双角也越发狰狞。
自己,来迟了吗?
没人会期待战士们的死绝,可也没人会相信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中,孱弱的人类们得以幸存。
就像是呼啸的风暴一般,当它经过的时候,万事万物都会陷入平等的毁灭之中,无论好坏。
骏马淌过血色的溪流,沿着一路散落的青铜碎屑而上,看到的便是人类的断肢,被挖出的脏器,以及死不瞑目的头颅……当巴御前的心底越来越凉时,她终于听见了在呼啸的风中,响起的沙哑声音。
“是……巴御前将军吗?”
有人活着!
女子精神一振,拍马上前:“情况怎么样?还有,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啊,将军小心,不要过来!”
“!!!”
在意识到危机的瞬间,巴御前拉动缰绳,以精湛的马术,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交错而过的兵刃,心有余悸:“这是……怎么回事?”
“是一个青年,他在危机时刻救了我们,并在这里设下结界守护。”
濒临毁坏的战壕之中,手臂绑着绷带的百夫长苦笑,虽是活着,可眼中却没有太多喜色:“一开始,我们本以为拯救我们的,是像将军大人一样勇武的人,可是……”
顿了顿,百夫长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语,他只是抬起手,用眼神示意巴御前朝某个方向看去。
巴御前抬眸,随后,注意到了那处骚动的战场。
以及扑面而来的,豪迈的大笑声。
“哈哈,啊哈哈哈哈!”
那是光听着就让人血脉贲张的吼叫,兵戈煞气与杀意化作暴风,呼啸而过,侵略着敌人的肉体与精神,狮子犬们愤怒的咆哮着,可当青年燃烧着灵焰的竖瞳扫过时,便趴伏在地,只剩下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