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书记上任之后，天天都开会听各大口汇报。他是办公室主任出身，和秦书记的执政方式不一样，习惯听，不习惯看。

因为他是农业厅来的，自认为是农业的行家里手，把听农林水大口汇报排在了最后面，最先听的是工交建，然后是商粮供，接着是文教卫，再接着是工青妇。每个大口开一个星期的会，到农林水时已经是11月末了。

在听农林水汇报时，有6个部门参加，分别是农工部、农业局、林业局、水利局、畜牧局、办公室。办公室是每个大口开会时都参加的部门，他给办公室增设了一个科，叫政策调研科，让他带来的一名农业厅办公室的笔杆子，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的青年才俊吕文学当科长，又让他从工交建、商粮供、文教卫抽来3个各大口有名的笔杆子。

让云鹏感到新鲜的是，石书记把农机局归到了工交建大口之中，更新鲜的是办公室主任、副主任都不参加会议，需要办公室做事时，都由吕文学去通知。

云鹏和红梅交流了这一情况，红梅说：“我们文教卫开会时把宣传部直属的报社总编和广播局长都叫来了，我只能当听客了，因为我汇报的内容和那五局一报社重复。尤其是把新华书店归到了商粮供大口做汇报，我也感到新鲜。本应该先听常委汇报，再听各大口汇报，说是听大口汇报，实际是听各部门汇报，唉！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听喝就完了。”

在农林水大口汇报会上，石书记既不主持，也不记录，还时常出去接电话，接待来客，整个会议都由吕文学主持，他对他想听的问起来没完没了，不想听的便打断汇报人，令其跳过。农工部被安排到了最后汇报，也成了听客。

怀仁县的高考时间定在了12月8日到9日，柳维嘉她们12月4日就来县里了。她听说云鹏还没轮到汇报，推广种子问题还没定下来，火气又来了。

5号一早，云鹏到了会议室，按顺序这天轮到农工部汇报，石书记却说他要随公安局、教育局去巡视考场，并说农工部不用汇报了，业务部门已经汇报的很清楚了，你们再汇报也是重复。

正当云鹏无奈之时，柳维嘉推门进来了，拦住石书记说：“我是考生，明天才去看考场，你下午去视察就赶趟，现在给我半个小时，听听明年全县粮产上纲要计划。你是农业厅来的，不会对争创大寨县无动于衷吧！”

石亚超只见过柳维嘉的辞职报告，没见过她本人，对这个不懂规矩又出言不逊的女同志很生气，问道：“你是谁？有事情到办公室去预约一下嘛，我的日程是满满的！请你出去！”

“我叫柳维嘉，现在还是农工部常务副部长，我的时间比你金贵，大后天就参加高考了，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柳维嘉挡住门倔犟地说。

石亚超一听她是柳维嘉，笑了笑说：“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为了高考要辞去正科级领导职务的干部，我很钦佩你的勇气，特别提议让你带职参加考试。”

柳维嘉也不是一点没了情商的，她的智商提醒她，为了达到目的，不能再戗他了，便给石书记鞠了一躬说：“正是为了感谢您，我才在临走前，把我的实验成果奉献给你和怀仁县广大社员。”

石亚超从柳维嘉的辞职书上已领教了她的性格，现在见她挡住了门口，心说，如果不给她机会，说不定她会做出极端的亊，那会影响自己的威信。便借着她给自己鞠躬的机会下了台阶说：“好吧！就给你三十分钟，你坐下讲吧！”

柳维嘉没坐下，站到和石书记对面的桌前开讲了：

“我们县有26万垧耕地，其中3万垧水田，1976年的粮食总产是10亿斤，平均亩产是385斤，其中北部战区耕地面积是7万垧，占全县耕地面积的27%，只打粮1亿4000万斤，平均亩产200斤，拉了全县粮食产量的后腿。今年，我们通过米麦间种，种植吉麦737、丹玉3、铁单4、吉荞7211、吉豆丰收2号等良种，每垧施化肥300斤，实现了翻番，撵上和超过了全县水平。”

石亚超在农业局汇报中没听到这一数据，打断了柳维嘉的话，质问农业局长说：“这么突出的业绩，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总结报告上来呢。”

农业局长王守田解释说：“那是秦书记的实验田，交给了云常委管，没让我们介入。再说，现在还没打完场呢，她说的是估产，卖完粮才能定产。照她说的，今年北部战区要多卖1亿4000万斤爱国粮，那可不是小数啊！”

柳维嘉说：“是的！我们的荞麦刚收割，亩产达到了120斤，1万2000垧，总产1440万斤，还没算进估产中呢。我时间有限，不想和你嚼嘴磨牙，石书记可以派人去核查，现在6个粮库都在收粮。”

“吕文学，散会后你马上去北部战区，把那里的事迹给我整理出来，这在全省也是突出的典型了！秦书记走时还真跟我交待了，让我关注一下北部战区。你继续说，时间不限，说得越细越好！”石书记说道。

柳维嘉说：“我说的再多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还是你派人去调查了解才公平。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们收了390万斤吉麦737麦种，728万斤丹玉3苞米种，468万斤铁单4苞米种，384万斤吉豆丰收二号黄豆种，96万斤吉荞7211荞麦种。够明年全县搞米麦间种的了。这些种子你们用不用，不用我卖到哲蒙去！要用就按照我们农工部的种植计划给各公社下拨购种指标。”

“用！肥水哪能流到外人田呢？我还以为农工部是综合部门呢，现在看是实体部门啊！以后你们部就是我的农业参谋部，把计划交给我吧！”石书记说。

云鹏顿时慌了，他哪有计划呀？正当他手足无措时，柳维嘉又说道：“计划只有一份，在我手里呢，对不起，等我考完试再交给你吧！你现在要做的是查明有多少耕地没搞秋翻，落实责任，明年4月20日之前完成春翻任务。否则，我的种子不会在硬板地上发芽的！”

石书记被柳维嘉震住了，沉思后说：“云鹏常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代我管好农林水这亇大口，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云鹏见他把球踢回来了，灵机一动说：“那农机局得归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