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祂”的称讳后,安东尼感觉巴克斯略微有所触动。
“祂又是谁?”
“‘祂’是我和我的同类所背负的罪孽源头。”罗兰平静地回答道:
“祂的一半由旧文明的傲慢构成,而另一半则是自外空而来的恐怖。是祂搭建了理性和混沌之间的桥梁,间接让文明与神秘建立了连系,双方纠缠不清,造就了如今麻烦的局面。”
“在具备这种特性的情况下,也不难想象‘祂’会同时以两个人作为载体。”
蜡烛的火光微微晃动了一下。罗兰将注意力从两人身上挪开,看向黑暗处的微弱光晕。
“来了一名需要被治疗的罪人。你们要是想看,可以留下来。”
安东尼还没想好是否答应,脚步声就已经从走道那边传了过来。来的是个普通得有些过分的中年男人,穿着中袖休闲衬衫,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身上没什么气味。
“你两个月前来过,佐治先生。”
“赎罪者”看都不看就认出了来人。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罗兰医生。”佐治先生指了指自己。
“我前天晚上和我妻子因为清扫房间的事情吵了一架,我们都很生气,把手边所有不太值钱的杂物都向对方砸了过去。当时,她说的一句话让我非常在意,连续两天都无法忘怀,越想越不对劲。”
“能告诉我是哪句话吗?”
罗兰看了看安东尼和赫尔克里先生,转身打开了礼堂讲台后方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册黑色活页本。他依编号索籍,抽出其中一本,看都不看就精准地翻开其中一页,取出夹在其中的一支墨水笔。
“那句话是......‘冒牌货,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丈夫!’”
佐治先生复述了妻子的话,似乎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相信这只是她的一句气话,但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越想越害怕,连续两天没能合眼,就想到来找您了。”
“讲讲你的故事吧。”罗兰从本子里的内容中抽离注意,吩咐佐治先生。
“怎,怎么讲?”佐治先生略显不安地看了看礼堂里的两名外人。
“就照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样讲。他们可以听,外人的倾听在这一阶段是有必要的。”
罗兰的语气介于祈使和命令之间。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和一尊会动的教堂雕塑没什么区别。
“好,好,好的。”
佐治先生在紧张时表现出了少许口吃。
“我,我的......我的名字是佐治.柯隆巴斯,还差四个......还差两个月就是我的45岁生日。”
他根据实际情况更正了一下信息,又停了一下。
“请继续。”罗兰开口。
“我在欧克拉银行担任副经理,职责是监管外币兑换。我有个......不错,的家庭。我的妻子叫安妮塔.阿瑞,她39岁,我们的儿子叫佐治亚.隆巴斯,我妻子很不赞成我将自己名字的变体赋予我们的孩子,但我执意这么做了......抱歉,我不太会说故事。”
他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平淡,似乎只是在按照“赎罪者”的要求,将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完完全全地再讲一遍。
“请继续。”罗兰低头看了一眼笔记,重复了一遍。
“你只讲了一半。”
“好,好的。”佐治先生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我发现我自己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是从安妮塔经常在卧室里把我吵醒开始的。她,她在哭,她说我对她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
“请详细说。”罗兰插嘴道: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详细。”
“......我不想回忆起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佐治先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直面你自己,直面自己的疯狂和罪恶,你才有可能可能得到自己的原谅。”罗兰毫不留情地说道。
“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罗兰医生?”
“赎罪者”微微叹了口气。
“我刚才忘记纠正你了,佐治先生。我不是医生,这里不是医院,我没办法对你的脑袋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