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林安心抬头看看被谢安怡鄙视的那条线路,觉得自己有点发晕,说不高,也有十大几米,中间要越过一块凸在外面的大石头,好的是石头上有棵歪脖子树挂在一边,好借力,也不知道这树结不结实?但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在野外爬过山壁,应该和攀岩馆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林安心既害怕摔跤又心痒着想体验一把,内心无比纠结。

“阿忠到顶了会下来,他在下面打保护,Martin会在顶上接应你。我陪林安心走这条短线。”

谢安怡冲着林安心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还自以为明白的眨了眨眼睛。“这安排好。放心好了,我们几个人里面,小哥的技术最好,他陪着你我绝对放心。”

等到谢安怡接近登顶了,谢安晨过来亲自检查了林安心的鞋,把鞋带重新系牢,试了试松紧,这才满意的拍拍手。林安心长这么大,除了安景和林爸爸,从来没有其他男生给她系过鞋带。看着眼前黑色的短发贴着头皮,额前似乎有几缕沿着谢安晨的动作上下颠簸,细碎的汗珠在阳光下映出七色的光华。林安心没来由一阵烦躁,却又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安晨的黑脑袋。

“好了,鞋没问题的。”谢安晨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这姑娘探究的、直勾勾的眼神。“发什么呆呀?别害怕,有我呢。”第一次野攀的人,多数都像林安心这般紧张。安抚的拍了拍林安心的肩头。“你只管踩点往上,我会跟在你后面,阿忠在下面打保护,不会有事的。一旦有了征服自然的兴趣,你会爱上这项运动。走吧,试试去。”

林安心觉得自己完全受了谢安晨的蛊惑,兴致勃勃往上攀了七八米,真没什么为难的地方。等到了凸在外面的石头附近,林安心才明白原以为的借力歪脖子树,恰恰是自己翻过石头的最大障碍。想往下撤,觉得自己不翻上去修整一会,根本没力气下撤。要翻上石头,自己也吊不住那棵歪脖子树。林安心不由带了哭腔:“谢安晨,我害怕。真的过不去。”

谢安晨觉得前面的女孩是真的害怕了。在自己面前,她一直装得很乖巧,没有谢老师绝不开口。而眼前的山石,让她忘了那点小规矩,口中糯糯的喊着谢安晨,天不灵地不应的地方,只有自己才是她的依靠。忽然之间,谢安晨觉得未曾体验过的一种柔软划过自己的心尖,只想好好细心呵护。

“别害怕,我在,一直就在你身后。林安心,我说什么,你跟着做就好。”“您说,我保证听话。”“现在把左手移到右手的点位,抓牢。我上一格,感觉到我托住你了吗?松右手,没事的,把右手伸过石头,摸到打的点没有,抓牢了。左手再往前换个位置,右脚往右登牢了石缝,左脚挪一下,好了,还有力气吗?”谢安晨看着林安心移脚,一步步慢慢指挥着方位。

“没事,能坚持。”“歇一歇别动。我先上去,好拉你一把。”登着早前打的另一个点,谢安晨轻巧的翻到石头平台上。拉着林安心上了平台。

看着山壁下的阿忠,林安心忽然有种俯瞰众生的豪迈,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冲着远方大喊:“大山,我来啦!”喊完才意识到谢安晨就在自己身后,不由讪讪说了句:“谢老师,我是不是有点傻呀。”谢安晨只是微笑。“这样很好,很林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谢安晨自己经常脱线,就好像在KTV硬逼着他接受自己的道歉,又好像此刻对着一座反反复复来了20多年的大山大吼着愚蠢的我来啦。那一点都不像自己。可谢安晨偏说这样很林安心?林安心忽然有些气馁,谢安晨看见的恰巧都是自己不着调或者脱线的时刻,可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自己明明是爸妈眼里的乖女孩,哥哥眼中可人疼的小妹妹。

林安心觉得心里揪得慌,却没法开口告诉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不是他看到的样子。甚至有一刻,林安心完全忘了曾经的另一个人。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内心无比纠结,觉得遗忘过去是背叛,但更渴望眼前人肯定自己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女孩。林安心无比委屈,红了眼圈。“谢老师,那指骨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忍不住靠坐在山壁上呜呜咽咽小声哭泣。“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坏人,我只是、只是……”连林安心自己也弄不明白在伤心什么?睁着朦朦胧胧的泪眼,只希望眼前这人明白就好。

所以,还是面对Mary会更痛快,想怎样画就怎样画,完全根据自己的意图成形。三十一岁的谢安晨,以前一直是被女人追着跑,捧在手心里的,那些女友或温婉、或火辣,但没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过,分手了,再见仍是朋友。安怡虽然是个小洋娃娃,心思却很好猜。不像这丫头,鬼点子一大堆。这哭是真伤心,还是又耍什么小门道?

应该是真伤心吧,装样用不着装到这个地步。心里虽然这么想,谢安晨看着泪眼婆娑的林安心,忍不住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心疼。在女孩身边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都明白,谁说你是小偷了,明明是我自愿把指骨送给你的,要不是自愿,早就要你赔了。下次再提指骨的事情,我可真要生气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事。还有,下次打电话要接,看,刚刚你掐我电话,我都没生气,不就证明我早就不生气了?”

看林安心眨巴着大眼睛抽抽噎噎点头,谢安晨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哄孩子的行径,再这么哄下去,自己可以去开幼儿园了。“快别哭了,要不下去了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看林安心平息得差不多了,两人下撤到山脚。

谢安怡迎过去帮林安心解安全绳,看到林安心的脸蛋,不禁笑开了花。“林姐姐,你都快变成一只小花猫了。小哥,你是怎么照顾女生的呀?还不快点带林姐姐去洗洗。我们三个先去支烤架,你们洗好了顺便去叉几条鱼回来。喏,刀、还有水桶给你。”谢安怡和林安心一样,指使起哥哥来特别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