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大炉,壁立千仞。
剑炉灼人,烟耸入云。
散在剑炉四周,四大力士绑着头巾,胸膛赤裸,不停的拉着风箱。
崖壁上另有四人,手里握着孩童,孩童哭喊着,眼泪还未流下,就立刻被蒸干。
火焰燎燎,黑烟滚滚,扭曲的空气中央,筋肉虬结的中年铸剑师一脸沧桑,眼中却露出狂喜。
剑炉中,那五山六合凝聚的金铁之精终于开始变色。
此法果真可行!
欧冶子你做得我也做得!
泰阿算什么!龙渊算什么!工布又算什么!
什么五大宝剑三极神兵!
待我神兵出世,定要你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继续放!”
铸剑师一挥手。
孩童被扔进剑炉,火焰冲天而起,凄惨哀嚎烫着焰火翻腾。
金铁之精微微颤动,其上黑烟萦绕,兹兹声响不断,仿佛也在哭泣。
“不,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
恐惧、痛苦、怨恨、憎恶、愤怒、痛苦、绝望,七情之火烧熔之下,便是天下之坚的金铁之精也开始融化。
铁水熔化,赤红如血。
当。当。当。
敲击打铁声群山回荡。
乌云滚滚,天雷震震。
阴风呼啸,如鬼泣,如狼嚎。
七七四十九个白天,七七四十九个黑夜。
九九八十一个孩子,九九八十一条冤魂。
铸剑师如痴如魔,恍如不觉。
山脚忽有大军至。
大将马前,老人身背包裹,满脸愁苦。他对着领军大将款款下拜:“风将军,恳请手下留情。干小子不过一时糊涂……”
风将军嘴角苦涩,却坚定摇头:“八十一个孩子,三百多条人命,他不是一时糊涂,他已经入魔!”
“何至于此。”老人反复叹气,“何至于此啊。”
“是风某之错。若非当日请二位出山为吾王铸剑,干弟也不会变成今日模样!而我却因此厚颜舔享今日这份尊荣。”风将军脸色悲壮,手紧攥剑柄,“我绝不能任他一错再错,最终遗落百世骂名。”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唉,小女……”
“大师,我知你与干弟为忘年之交,我亦何尝不是。今日过后,知情者仅你我数人,我必保干弟身后名。但此行箭如弦上,不得不发,此事不必再提。”
老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搓着手,哀声泣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要怪就怪风某吧,若非当初风某诈赌订约,也无今日之事。”风将军眺望山峰,容颜如铁。
山中鬼焰冲天,乌烟弥漫彷如鬼蜮。
老人轻声叹息,举手齐眉大礼揖拜,退下。
大军森严警戒,兵将雄壮,坚甲锐锋,行进间错落有致秩序严明,正是老人曾见过的楚国最强兵,不,天下第一强兵——楚王禁卫。
以此精锐武备布下天罗地网突击伏杀一人,便是清溪鬼谷亲至,怕是也插翅难逃了吧,何况区区弟子。
老人脸上愁苦之色越显,他退出漫长的军伍,便见到了路边等候的山中侠士,麻衣赤脚,双手抱胸,怀中倚剑,双眼炯炯。
“久等。”老人拱手。
“若何?”山中侠士神色肃然。
两人萍水相逢,侠士听闻前后,却慷慨激昂自愿前来。
老人摇头:“王令已降,此事再无更改。”
侠士微微颔首:“楚王暴虐,杀人以铸剑,谋神兵而阴掩,实乃天理难容。此事某既知晓,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老人眉头紧皱,容颜愁苦:“壮士高义。只是来者汹汹,熊氏禁卫天下无敌,壮士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
“哈哈哈。”侠士放声大笑,声震四野,“大师放心,区区凡兵罢了,也敢称天下无敌?某却视他如土鸡瓦狗。”
“更何况,若论两军对垒战场厮杀,某或许不能以一敌万,但以一当千不过轻松事尔。”
“再者此行实为救人,而非杀人。山林之中,某称天下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老人满脸震惊,“难道您便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