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完话,时颐迁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满脸疲惫。朱凤生正要搀着他走,他却飞快摆手打掉了朱凤生的手,径自往自己的寝房颤颤巍巍地走去。
朱凤生和时兰心连忙追在后面,都劝他不要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了,他却依然是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
桃杳看着时颐迁萧条的背影,心中难免升起疑云——时颐迁为人做事向来以求自保为先,在宫宴上冒死刺杀皇子这样的举动,怎么想也不太像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是受了他人的撺掇。
桃杳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名字来——左棠。回想起先前在宫中,她被皇帝问话时,左棠话里话外都在将罪名往她和楚欢隽的身上扣,却全然没有提及时颐迁,而且时颐迁在此事中并未受到多少波及,明明是行刺皇子的主犯,却只是被皇帝下令关在自己的府邸上禁足,吃穿照样如旧,怎么想怎么诡异。
时颐迁想在皇帝面前做一个忠臣,若是左棠与时颐迁透露了楚欢隽想要谋权篡位的讯息,时颐迁若听信谗言,定然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忠心的。
桃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此想来,她还真有些替楚欢隽感到不值。自己的父皇宁愿听信他人之言,也不愿意信任自己的儿子,甚至不舍得重罚伤及自己儿子性命的凶犯。
桃杳又想起楚欢隽提起曾经自己母妃的死,也是被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敷衍过去了,连丧事都是很静默地办了——他身为楚国唯一的皇子,表面上得万千宠爱,实则或许走错一步,就可能掉落无尽深渊,而后也只是在皇帝眼中如同一页轻轻揭过去的史书,被淡忘去。
桃杳此番回到时府,似乎众人对她的态度都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连时兰心见了她,也不再是从前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总是表面客气地与她打一声招呼便快步走开,至于旁人,虽然还是同从前一样将她视作透明空气,但到底是比从前多几分尊敬,至少把她当个小姐看了。
时颐迁照样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只吃一顿饭,每顿饭也就吃上那么几口。
桃杳在心里暗自觉得,时颐迁肯定是在悔恨自己听信了左棠的话——如今他行刺过皇子,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今后或许要为了自保不得不成为左棠的党羽,若想依旧如从前那般清高自立,往后每走一步都要分外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