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也说道:“我们迟到了都被罚款,你也该一样。”
史五来不高兴,道:“我每天第一个起来叫你们上班,怎么能罚我呢?”
笔友说道:“就因为你一人耽误了我们这么多人,罚你两元钱算是轻的了。”
童筹也说道:“来头,迟到了就是该罚。”
“罚个屁。”史五来突然来气了,道,“我迟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又没干活,不算。”
吴芷说道:“如果你不迟到,我们已经拉三车了。”
“我该迟到,要罚我的款,没门。”
夏流突然跳起来骂道:“干你妈的逼,不干了。”
童筹不知怎么也上了火,道:“不干了。”他跑进配电室将电闸拉下,独自风风火火的离去。杨忠祥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突然把大刀一丢,叫道:“散伙,不干了。”
于是,小伙子们阴一个阳一个地离去。史五来看着寂寞孤独的砖机,他的心冰凉冰凉的,看来,今年自己得落魄归乡啊!禁不住的,他的眼角浸出了星星泪珠,天啊,这帮人怎么这么难管呢?
王维成看着史五来,半响才说道:“来哥子,你这样下去不行。”
史五来捧着脸,道:“我该怎么办?”
“老实说,这都怪你自已。我虽不知道你们厂的规章制度,但从刚才的事情来看,都是你的不是。回去吧,今天权当放假,等兄弟们火气消了,他们会上班的,我相信没有人和钱过意不去的。”
史五来点点头,仔细想想,竞也是这么回事,于是心情便平和了许多,和王维成并肩往回走来。在经过窖上时,窖里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喊“打”声,史五来心头一惊,莫非工人们在打架?那可不得了!他不曾多想,便从一窖门钻了进去,却见窖内空地上有人围了个大圈,各人手中或举着红砖或挥着砖夹子,显然,他们是在聚众格斗。史五来老大远便喝叱道:“?吃多了,都给我住手。”
人群中钻出了小个子唐帮友,他笑嘻嘻的说道:“大哥,你来得正好,也算你们一份。”
“算我们一份?”史五来莫名其妙,正想训叱他两句,却听得大伙儿又一声高呼“打啊”!他这才发现,他们不是在聚众群欧,而是在围攻击杀一头未成年的骡子。那骡子,己经是伤痕累累,它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哀号着,一双大眼惊恐的在人群中寻觅着,寻觅着生机……很快,它的七窍有血液浸出,脊背、肚腹及腿脚都不断的有殷红的血液如涌般流出,不断线的滴落在淡白的窖灰上,窖灰上便立即被砸出无数个的深坑,犹如被火焚烧后的世界再遭遇狂风曝雨的洗劫,双目满眼尽是恐荒。显然,骡子己身负重伤,而且很快便会被人们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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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惨状,史五来禁不住浑身微颤,他赶忙闭上双眼,不去看眼前这骇人的一幕。突然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哀鸣声,紧接着有高楼轰然倒塌一般大地也颤抖起来。史五来急忙睁眼看时,原来是那头骡儿倒在了地上,溅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迷糊了众人的视线,窒息了围众的呼吸。骡儿艰难的抬起头,张张血浸的大嘴,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连四蹄都没来得及蹬一下,便没了动静。在它的尸体身边,码窖的光头邹广森提着还滴着血的砖夹子嘿嘿大笑不止。史五来明白,是光头的这最后一击才毙了这头骡儿的命。众人很是高兴,也视光头为英雄,都夸赞他能干了得。
邹广森也很兴奋,他抹抹额头的汗珠子及脸上的骡儿的血迹,一张长满横肉的黑脸立即变得污浊恐怖。他说道:“这堆肉可以供我们饱餐一顿了。”
“有百十斤重吧,我们一顿吃不完。”
唐帮友说道:“还有砖机上的兄弟,我们要有福同享。”
郑军华嘀咕道:“可让那些家伙捡了个便宜。”
于是,众人动手将骡子装上板车,拉着推着它朝食堂凯旋而来。大概是想到了骡子肉的香味,他们中有人高兴的唱起了《纤夫的爱》,才刚唱响第一句,众人便也跟着唱了起来,在那南腔北调的歌声中串夹着嘻嘻哈哈的浪声怪叫,听着让人倒胃要吐。
王维成快步跨出,将这送丧般的车队远远的抛在身后,在路过窖上食堂时,李人国从末端的一间小屋伸出头来,看着他叫道:“王维成,进来坐会儿。”
王维成冲李人国笑笑,进了门,这是一间很小的屋,一张宽大的床铺几乎占去了小屋的大半。床头上,砖块砌成的台子上,放满了书本,还有一台巴掌大的录放机。在那墙上,挂着一幅草墨画。说那是一幅画,那是抬举了任笔友,说白了就是一张卫生纸上若隐若现的有些墨的痕迹,象是几个什么字,蒙蒙羞羞你缠着我我绕着你;又象是龙飞凤舞悠悠欲上九天;更象是一只大鸟在风雨中衔泥筑巢……总之,什么都象,却又什么都不象的一幅草墨画惹人眼馋外,整间房子就那堆书很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