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归不懂,可宋义反水投靠魏军,那黑风山的位置便非常有利了,水路四通八达,能进能退,若是让其对边线造成阻力,绝对能够钳制秦军部分兵力,行军打仗,每一个风险都有可能成为兵败的契机,不容小觑。
苏老爷子抽着白面一言不发,等到茶水温度下降时,他嘴里的白条终于抽完,往桌上的瓷缸按了按,吐着烟气沉声道:“秦国不会败的,那宋义只要眼光长远一些,必定不会投靠魏军,你做的这些没有实质性意义,小尚再过两个月就要去上京赴考了,我不想看到你弄出乱子。”
老人的话说得很重,厢房内没有别人,声音更传不出去,这番听起来警告的话充满冷漠,李幼白清楚,自己在苏老爷子眼里到底是个外人,无关她娶没娶苏尚,所以也并不意外。
唯有一点让李幼白意外,没有武道加持后,苏老爷子愈加苍老,而且心思与想法也越发安于稳重不在像初见时那样舍得冒险,如此往回倒看,皇商一事,当真是一场豪赌,而苏老爷子也全无当初的气度了。
李幼白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也能理解,站在老人家的角度,自己孙女的安危和家族的稳固确实更为重要。
她端起茶杯饮了口,而后轻轻放下,言语还是那般平和没有因老人粗重的话而起伏不定,“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人啊哪有想当然的,你看得到,宋义或许也看得到。
北方的事不仅你我在看,所有人包括朝廷都在看,一旦失利就将是土崩瓦解,这场洪流没人止得住的,宋义在此时肯定踌躇不定,魏军还没拿下大优势前,他最有价值,一旦魏军得势,他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陈学书本应是朝廷下派来解决黑风山贼匪一事,我也不懂是不是陈学书背后动了手段,可这场突如其来的粮灾就这样他给缓过去了,无人追查,还得了美名,你知道么,靠近边界的村子,小镇,那些百姓过的日子,简直猪狗不如,如果还不将黑风山的位置定性下来,今后对北方战事恐怕只会越加不利,民怨四起,想不乱都不可能啊。”
说着说着,李幼白身子前倾敲了敲桌面,看着坐在对面老态龙钟的老人,“即使秦国不败,如此丑恶的世道官场,你又认为苏尚能在朝廷里走多远?”
苏老爷子低头捂着嘴巴剧烈咳嗽几声,整个身子犹如暴风中的枯枝般颤抖,随时断裂,而在下一刻,他又缓缓抬起头,喘息着说:“朝廷如今对黑风山的态度摇摆不定,其中肯定有想要诏安的想法,虽皆乌合之众,可也不缺武功高强的贼人,你若是没做好,反倒会惹恼朝廷,降罪下来你能跑,我苏家怎么办,别看现在苏家拿了皇商好像是朝廷的人,可老夫是从来都没有信过朝廷的,朝廷亦是如此。”
李幼白呵呵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朝廷,可你信我就行了。”
“你?”苏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年轻姑娘。
真要说,样貌比自己孙女还要小上一点,如今的自己是越来越没心力,也很难再去揣摩眼前这药家传人的心思了,简单的交流下来也让他很是劳累,没有表态,只是抬手摆了摆,李幼白微微抬起下巴,看了老人一眼后站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