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税务司是在极短的时日内决定自主申报,可别说在我朝,自古以来,也是从未发生过的,其中出现疏漏,也是人之常情。甚至于朝廷对此的解释,也是一次尝试,尝试不就是为了试错吗?
我相信经此一事,秦彪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至于对方说秦彪在受审时,不配合税务司的审问,那只是因为秦彪当时惊魂未定,税务司当夜强闯他的庄园,并且还对他射出一支冷箭,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受到惊吓,那秦老夫人被吓得至今都还卧病在床,秦彪不知道自己一旦交代,又会面临怎样的处罚,故此才犹犹豫豫,不敢明言。
而关于隐匿土地的罪名,方才我们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秦彪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他并不知道自己买到的是隐匿土地,不是他有意要隐瞒土地,而是土地本就是隐匿的。我希望庭长能够免除其所有惩罚。”
许芷倩轻哼道:“瞒报九成多收入,这是疏漏吗?真是颠倒黑白,无耻。”
张斐笑道:“芷倩,你都打了这么多官司,怎么还是这德行。”
许芷倩道:“我也就是私下说说,不行么?”
张斐呵呵道:“行!你上堂说都行!”
吕嘉问与底下坐着的六名司法参军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一拍惊堂木,“暂时先休庭。”
又与六名谳司回身入得屋去。
其实公检法的出现,也破坏了宋朝原有的鞫谳分司制度。
主要是司理参军的职权被警署、检察院取代。
司理参军代表的就是鞫司,专门负责现场查验、案件的审问、证据搜集,这些事务都被警署和检察院瓜分,但是司理参军还是有得,就是负责审理检察院递上来的起诉状。
但是司法参军的权力变得更大,他们还是负责检法断刑,但是庭长必须要根据他们的意见来给出最终判决。
吕嘉问他们进屋后,大院里面立刻是人声鼎沸,大家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罪名是逃不掉得,但是在坐的权贵都认为,只要轻判就是他们的胜利,不过就是罚点钱而已,算个屁,咱们耗着呗。
如果判得太重,那谁敢耗。
“你说会怎么判?”
许芷倩小声问道。
张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许芷倩道:“要是免除罚金,那也太便宜秦彪了,那些隐匿土地都已经逃掉多少税。”
没过一会儿,吕嘉问与六名司法参军便回到位子上,大院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吕嘉问目光一扫,是老气横秋地说道:“根据本官与六名司法的商议,认定秦彪虚报财务罪名成立,由于其所谎报税额达到惊人九成五,依律应该处以三倍的罚金,但是考虑到自主申报是新出的规则,且之前是从未有过的,故也应酌情考虑,本官决定给予税额一半罚金的处罚,再加上补交的税额,以及新法所规定的滞纳金,共一百三十一贯钱,半月之内,必须送到税务司,否则的话,本官将会追究其刑罚责任,同时处以三倍罚金。”
此话一出,在坐的权贵不禁都面露喜色,这已经是最低的罚金,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他原本估计是要处以一倍的罚金。
不就是几十贯么,你们尽情告,谁怂谁孙子。
这还是由于苏辙第一回上堂,在细节方面,是不如经验丰富的李磊,无法证明秦彪是恶意所为,至于隐匿土地方面,他们也是缺乏证据,原因就在于税务司并没有给检察院提供足够的证据,是检察院要将此罪放到里面。
不过苏辙脸上没有丝毫沮丧,非常淡定,他不像他哥,对于胜利的渴望,他已经做好最差的打算。
稍作休息后,吕嘉问就开始审理第二件案子,检察院起诉税务司滥用职权,破坏民宅。
这一幕也令不少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刚刚都还坐在对面秦彪,如今改坐到检察院这边。
与此同时,两道熟悉的身影来到堂上,正是张斐和许芷倩这对夫妻档。
久违的青袍,让不少人恨得是牙痒痒。
王安石都不禁道:“这臭小子还是这么面目可憎啊!”
司马光下意识答道:“谁说不是呢。”
“庭长!”
苏辙突然站起身来,道:“张三如今已经是朝廷命官,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朝廷命官都能够上堂为人辩护,这将会侵占我们检察院的职权。”
吕嘉问不禁看向张斐。
张斐站起身笑道:“首先,我不是第一个,之前范纯仁、钱顗二位官员也曾上堂争讼过。”
苏辙立刻反驳道:“当时可还没有检察院,而且那也是特例。”
“我知道。”
张斐点点头,又道:“其次,我为何会去国子监担任助教、博士,原因就在于司马学士看中我的争讼学问,如果我无法再以珥笔的身份争讼,就无法累积自己的经验,那我也无法再胜任国子监博士一职。
正是基于这一点,朝廷并没有收回我的公文,官家也没有收回那块御讼匾额,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需。诸如此类的情况,我可举出一万例来。”
吕嘉问点点头道:“行,那你就举出一万例来。”
你这臭小子,真是忘恩负义,忘记是谁带你出来的么。张斐呵呵笑得两声,道:“诸位看见了,我这久疏战阵,说话都没有以往那般严谨,我这样还怎么带学生啊!”
吕嘉问道:“二位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