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菀之问道:“搜了堂屋吗?”
“堂屋?”柳梓唐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回忆道,“我们有怀疑朱万全家是否有密室,但是搜了朱万全的卧室和书房,就连他儿子和继母的卧房也搜了,一无所获。那个李兰倒是个有脾气的,说什么都不准我们进她的卧房,还说我们要逼死她们全家。本以为有什么古怪,强闯进去之后搜了一番也没有收获,反而被李兰拿着这个事情出去到处哭诉……弄得我们有些难堪。至于堂屋——”
柳梓唐顿了顿:“朱家的堂屋你也进过,就是很普通的堂屋,里面没有柜子,一眼就能望穿的。堂屋的桌椅屏风也挪过,什么都没有。”
“堂屋的地下有找过吗?”杨菀之问道。
“地下?”
“也许你们把问题想复杂了,根本不需要密室,只需要在地上挖个坑,把金子埋进去呢?”杨菀之问道。
“我们有考虑过这个,但朱家的花园没有动土的痕迹,加上李兰因为我们搜了她的屋子,闹得厉害……”柳梓唐拧着眉,“堂屋的地下……?为什么是堂屋?”
杨菀之也拧了拧眉,她的这个猜想,也有漏洞,但她还是说了出来:“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朱万全家时,后门口有一车废石砖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柳梓唐都快忘了这个小小的细节,他很少关注这些,恐怕只有杨菀之,才会走到哪里都看着这些砖瓦柱梁。
“当时朱万全说,他家堂屋的地砖刚刚换过,因为他家堂屋的大梁掉下来,把地砖砸坏了。”杨菀之在这方面的敏感度确实异于常人。旁人进一个地方,肯定是扫一眼就过去了,但杨菀之会看看藻井上的花是什么样的,看看柱子多粗,看看地砖用的是什么材料。而她自幼聪慧,对营造之事又如此敏感,如今她闭着眼睛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朱家的样子。朱家的堂屋和客院,面阔几间、进深几尺、抬梁几架,家具用的什么木料,柱础的石头上有没有雕花……
但柳梓唐的脑子里,朱家的堂屋只是一间堂屋,他甚至记不清那堂屋里有什么了。杨菀之一提,柳梓唐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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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家的堂屋没有坏过。”杨菀之道,“朱家的堂屋除了地砖没有近期修缮过的痕迹。”
“这怎么看出来的?”柳梓唐疑惑。
杨菀之解释道:“木头不对。我住在朱家那两日,打量过他们家的堂屋,梁柱都是柏木所制。柏木产地在剑南道西,所以按说朱家用柏木为材也不稀奇,可这些日子在梓潼县修官道,我发现梓潼县附近山上的树种以松、竹和铁杉为主。
柏木本就珍贵不说,铁杉木作为营造木材是极为优良的,朱万全若是要修缮堂屋,为何舍近求远?明明梓潼县附近有大量的优良建材,偏要大费周折从别处搞来柏木重修堂屋?况且,看那些木材的磨损程度,也不是新的木材。大梁的材料和柱也是统一的。
这些日子我也带人在梓潼县找过木匠采料,因为周边少有柏木,所以梓潼县的木匠主要以铁杉、松木为材料,除非有人特意吩咐,才会想办法去搞来柏木。地动过后百废待兴,朱万全哪来这个精力?所以他家的堂屋没有坏。他们家堂屋连基地都没有开裂的痕迹,但地砖确实是新的。可明明堂屋没有坏,为什么要换地砖?为什么地砖会坏?”
“所以你觉得,如果朱万全是贪墨了灾银的凶手,这笔灾银被他埋在了堂屋下面?”柳梓唐沉吟。
“这就是我还有疑惑的点了。”
“细说。”
“朱家的堂屋是有地基的,按理说要是埋东西,肯定是在花园里埋更为方便。地基被夯实以后,没有那么容易挖开。若真是如此,朱万全为了藏这笔灾银,也太费劲了。”杨菀之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一脸头疼,“但是这朱万全家的堂屋肯定有问题。”
“我会想办法查。”
尽管剑南道、江南道、淮南道和黔中道都是一片混乱,大兴的日子还是在暗流之上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公孙冰府上的书房内,公孙冰和窦漪二人对坐,燕支低眉顺眼地为二人奉茶。
二人今日皆是一身孝衣,就连平常最喜红衣的燕支,也是一身素服。公孙冰的左司徒府上,一片哀色。
“师父他……”公孙冰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