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公孙冰苦笑。
就在这时,有侍从来敲门:“太傅、司徒,圣人已经到曲江园的门口了。”
“阿冰,杞之,你们扶我过去吧。”窦太傅颤颤巍巍地起身,柳梓唐连忙拖住他的身子。他这才发现,这太傅看起来身材肿胀,竟然比他料想中轻上许多,想来身上多半都是浮肿。
他是真的老了。
师徒二人扶着窦章往中园去,到了中园,公孙冰让柳梓唐去他自己的席位上,窦太傅这里有她就行。柳梓唐刚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圣人就来了。窦太傅年事已高,得了恩准,是可以不跪的。柳梓唐等一众新科进士和几位受邀前来曲江宴的官员一并跪下,高呼万岁。
辛兆今日未穿龙袍,只着一身牵牛紫大歌袍,在首位坐下后笑道:“诸位爱卿平身。朕不在大兴多年,上次来这曲江宴凑热闹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今日来也是感受一下气氛,让朕也怀念怀念,倒是叫诸位爱卿拘谨了。”
“谢陛下。”众人起身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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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是一些歌舞杂技表演。柳梓唐心里觉得这宴会有些许无趣,垂下头在心中默默想着回维扬县探亲一事。他阿姊嫁给县里一个大夫,婆家一家都在维扬县,若是能说服他们一家一并来大兴,那也是好的。不然,母亲怕是要难过了。
他母亲白氏素来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当初也是舍不得女儿,才挑了个离家近的。只是柳梓唐自己得了官身,也想着能把父母接到身边来顾着。
这边正在胡思乱想着,忽而听见圣人点他的名字:“柳杞之。”
“陛下,臣在。”他连忙起身应道,抬头却见辛尔卿正坐在辛兆身边亲昵地拉着辛兆的袖子,和辛兆咬着耳朵。见她那眉目飞扬的样子,众人皆道这太合郡主是真的得她这皇帝叔叔的青睐。
辛温泰坐在台下望着父亲身边的这位堂妹,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一紧。竺师师倒是饶有兴致地望着柳梓唐。
从他一进这个园子,她就在打量他。
原来这就是许二哥那个徒弟,没想到居然投了公孙冰的名下。竺师师这么想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许无患和自己的父亲,默默收回了目光。
她不喜欢公孙冰,但现阶段,能把自己推出去给太子的父亲,也不是她可以信任的对象。不知道这个柳杞之在大兴的所作所为,许二哥知道多少,许冢宰又知道多少?
辛兆淡然地看着柳梓唐,这个他钦点的新科状元,也可以算得上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个自己提上来的人。他的文章,他很欣赏。样貌嘛……也端正,就是有几分女相。他笑着开口道:“朕以前在民间时常听百姓道,人生有两大得意之事,柳状元今日已有一得意事,不若让朕为你再添上一喜?”
柳梓唐心里一颤,人生两大得意之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打算赐婚?只是这圣人用的是问话,而不是直接开口说要赐婚,这是何意?他愣了一瞬,但时间不能允许他过多思考,只心里由衷地抗拒。他在家时婚事被父亲一手操办,如今难道还要被皇权拿捏么?他从席间走到园中对着圣人一跪,面上惊喜:“陛下体恤卑臣,卑臣心里欢喜!卑臣在家中有一青梅竹马,知书达礼,与卑臣情投意合,只等卑臣春闱之后娶她过门。若这桩婚事能得陛下祝福,是卑臣天大的福分!卑臣叩谢陛下!”
他说完后,背后冷汗涔涔。他这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若是真让有心人查起来,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此时情况危急,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便是这样。
但他回话间已经想通一些关窍。他在赌,赌辛兆问他,便是想让他找借口拒绝!他未来会是圣人身边的内史令,是圣人身边最贴身的官员,圣人不想、也不能把他赐给辛氏宗族。圣人虽然看着和善,内心却多疑,否则也不会将黎氏宗族赶尽杀绝。他和辛氏仅有一点点薄弱的血脉联系罢了,柳梓唐心想,若非将辛氏也杀尽,圣人会成为春官史书里被唾骂的冷血暴君,圣人真的下得去这个狠手。
“柳状元倒是个赤忱男儿。”辛兆附掌而笑,转头对着明显拉下脸来的辛尔卿道,“尔卿啊,皇叔本来是想着,这最好的都是要给你的,只是我们辛家的女儿,要什么也得要头一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