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不要杨负霜。”
被母子俩搀扶着坐下的徐父,屁股还没实打实地坐满靠椅,就忍着肺部传来的压力,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徐平康低下头,不再出声。
而突然听到丈夫此语的徐母愕然地看着他。
她定定地看看面如土色的丈夫,又将惊疑不定的视线转到垂头不语的徐平康身上绕了绕。
心念电转间,徐母脑子里似乎“叮”了一声,她将一切的线索连成了一个闭环。
闭环的一部分,是徐父。
她不敢置信地咬紧牙关,几乎不眨眼地凝视着眼前的父子,热气熏酸了她的眼,使她感到一丝湿意。
“好啊,好啊,你们才是亲父子,你们才是一条心,全家只我一个外人,被你们蒙在鼓里,被你们当做指哪儿打哪儿的刀子。”
徐母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们,眼底浮漫出一层薄薄的悲凉。
她就说呢,虽然平时一直觉得儿子太过庸懦,但庸懦有庸懦的好处,庸懦的人光凭自己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儿,便是做了坏事,也瞒不长久。
徐平康可能有坏心,但无人拿定主意的话,他怎么可能真正去实施,又怎么可能一直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原来是孩儿他爹在作怪!
徐母很不能理解:“徐卓,你这是在害他!”
徐父面对情绪激动的徐母,面上也有不忍之态划过,他实在没力气与徐母争论,更没力气哄老妻。
他一直要求瞒着徐母,就是因为了解徐母的性子——信任家人,聪敏智慧。
对家人的无条件信任会让他们顺利地瞒过徐母,而清晰的头脑会让她在知道真相的时候立刻分析出此时的风险,然后坚决地反对这个计划。
徐父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发沉了,他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想把那股子力不从心的感觉甩出去,却无济于事。
他顿了许久,才轻声回应:“有风险,但是回报丰厚。”
可那是缺了大德的,那是在害人害己!徐母在脑海中疯狂地喊出这一句,但现实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徐母怔怔地看着他,好似从未了解过这个枕边人。
徐父看到徐母的反应,叹了一口气,而后有气无力地补充:“佳佳能帮平康,徐家要有香火,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既舍不得童佳佳父亲的助力,又不愿接受童佳佳的病?
听了这话,徐母几乎要疯了,她被冥顽不灵的丈夫气得发抖,却还顾忌着他的身体,不敢发泄太过,只能一字字挤出牙缝般地质问。
“怎么可能成功?有可能出现的变故那么多,平康他怎么可能应付得来?”
徐父掀开眼皮,眼神不闪不躲,就像从没做亏心事那般坦然地注视着徐母。
“不是,还有你么?”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徐母猝然变色。
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坠入冰冷的海里,一股阴寒摄人的凉气从脚后跟一路上蹿,直凉到她的后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