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彦捂着胸口缄默不语,等御医到来,为之按摩针灸之后,方才好转过来。
宫侍们在这鸡飞狗跳的事件里有条不紊地走完了程序,他们的君王龙体欠安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度量狭小而生生将自己怄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半个时辰后,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宫殿里,又翻腾起了一股子苦涩的药味。
屏退外人,陈君彦气若游丝,却努力睁开眼瞅了瞅面前一脸憨厚相的中年人,难言地沉默许久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管卓,你回来了啊。”
被称为管卓的中年男人是伺候陈君彦长大的宦官,亦是他最信任的忠仆。
此刻,忠仆的脊背愈发弯了,憨厚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泛红的眼微微仰视陈君彦,声音略显尖利,却难掩痛心。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何苦为那一时之气而不顾龙体啊。”
陈君彦重重地阖上眼皮,像是不愿理会管卓的关心。
就在管卓以为他就此睡去的时候,陈君彦阖着眼,突然又冒出了一句平静到不像是暴怒的君王会说出来的真心话。
“管卓,我不甘心。”
这一句又激得管卓老泪纵横,他心中沉重,却不知如何宣泄,努力思索着些别的事情,好禀告给他的陛下,转移些许注意力。
“陛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送了鲁阁老一程,他很是感念陛下的恩德,对着皇城拜了又拜,一颗忠心是全然向着陛下的……”
管卓希望忠臣的挂念感恩能让他的陛下心中得到一些宽慰,却不曾等来他的一个眼色。
陈君彦说完那一句话后便再也没出声,亦没睁眼,似乎是睡去了,可管卓知道,他还没睡,他只是在跟自己较劲,在独自怄气。
“奴婢回来时收到消息,皇后娘娘那里——杖毙了一个小宫女,就在贵妃娘娘去凤仪宫闹的时候,咱们没输,皇后指不定现在多闹心呢……”
听到这,陈君彦豁然睁眼,激动地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一瞬:“果真?”
见陈君彦来了兴致,管卓连忙将探听到的消息细细道来,直听得陈君彦哈哈哈大笑。
与景阳宫里的欢欣畅然有所不同,此刻的凤仪宫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丹琇敛气屏息,朝着书案前的负霜禀告完今日的奏折概况后便告退了,直到出了正殿的门,才吐着舌头向玥回咨询。
“姑姑,前朝是又出了何事?怎的娘娘一看见那奏折便面色不虞,似乎眼神中都带着杀气?我都吓的不敢说话了。”
“能为什么?这么多奏折都让我看?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负霜一边气冲冲地对九真发牢骚,一边随手翻开了几本奏折,让人眼花缭乱的篆体字便映入眼帘。
她无暇顾及那字里行间的风骨与气节,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小字令她头疼得紧。
文言文、篆体,再加上文官们爱显摆文采、讲究委婉的习惯……不得不说,原主设立东、西二厂分管政务可能真的不是单纯地想捧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