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得细细思索着如何将皇后娘娘安排的事儿做好。
她从皇后娘娘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慎重态度中意识到,这似乎这是件很重要的事儿,重要到娘娘一再叮嘱,要求她认真完成,甚至还要求她将检查出的有问题的宦官和被【刷茬】的太监名单交上去供其查阅。
皇后娘娘都不嫌弃这事儿污秽,她有什么好嫌弃的?她是个蠢笨的,比不上皇后娘娘聪慧,娘娘行事必有其道理,怎容得她来置喙?
她只需唯娘娘马首是瞻便行了,交代什么就做什么!
宫中太监的【验净】和【刷茬】确实是有点身份的贵人都不愿沾染的活计,可正因为如此,才能表现出皇后娘娘不是自愿分出后宫权柄的。
同时,也更显得她与皇后娘娘水火不容,叫她们的这位陛下更加放心地宠爱她这个【真爱】。
叶冰裳含着泪跟陈君彦表了忠心,然后听了薄情寡义的君王一通不甚走心的安慰,最后如愿以偿地完成打卡任务,带着浩浩荡荡的赏赐摆驾回宫了。
她走后,陈君彦坐在自己冰冷的龙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书案上的一本奏折。
那是一本请安的奏折,辞藻华丽,言辞恳切,里面的关心之语动人极了,一看就是被主人用心书写出来的。
奏折的下方还有几小块被水晕过的痕迹,似乎是撰写之人情到深处,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这才洒下真挚的泪水。
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他本该感到高兴,可此刻的他却尤为愤懑不甘,目光中燃烧着灼灼火焰,恨不得将所有看不惯的事物统统烧成灰烬。
奏章上的字洋洋洒洒,偏偏没有一个字是有用的。
他身为大陈的皇帝,缺人关心他吗?
他想要的,明明是送到韩负霜那里的一摞摞记载着大陈土地上正在发生着的实事的奏折,而不是这些歌功颂德、关心圣体的无关紧要的内容。
他这一天,受到的刺激确实有点多了,就在这沉沉思索着的一会儿,他已经感觉到胸口的刺痛和喉咙处往上溢的咸腥之气了。
而这身体上的不适更让他觉得不忿了,若是他有个康健的身子,何至于此啊?
他堂堂高宗嫡子,大陈的皇帝,却总是受制于人,不是野心勃勃的皇叔就是妄图牝鸡司晨的韩负霜,他总是得受这些窝囊气。
越想越气,他一把将桌上的奏折拂到地上,然后竭力稳住情绪。
不能这样,他不能再动怒了,如此暴怒会损伤他的肺腑,他不想再整日里躺在床上与苦药汁子为伴了。
见他发怒,伺候的内侍与宫婢忙不迭跪倒在地,口中急唤着 “陛下息怒”。
有些眼力劲儿的侍从小跑着召唤太医,正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一道敦实却敏捷的身影以一种快速而又不失稳重的步伐迈进了景阳宫。
他快步走至陈君彦面前跪下,然后沉声劝谏:“陛下,为龙体着想,万不可再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