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书房里传来裴长意清冷的声音,裴长远低了下头,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推开门走了进去。
裴钰嚼着馒头,略一思索,转身便往裴长远的房间走去。
这一边,裴长远轻轻推开门,步子走得很缓。
裴长意正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执着玉竹笔,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起头,见裴长远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双手在身前交叠,不断搓着手。
倒和那日嚣张跋扈的二公子模样,截然不同。
裴长意狭长的眉眼微微一挑,神色淡然地瞧了裴长远一眼:“裴二公子,有话和我说?”
听见兄长这样称呼自己,裴长远脸色一沉,尴尬地笑着摆手:“兄长莫要折煞我了,我今日来此是向兄长告罪的。”
“告罪?你何罪之有?”裴长意眸光深黯,放下手中笔,认真凝视着眼前裴长远。
明日便要会试,若他此刻对自己坦白,还来得及。
过往一切,他可既往不咎。
被裴长意幽暗冷沉的眸子看着,裴长远身子一震,无处安放的手抓紧了衣角。
他不得不承认,裴长意的这双眸子像极了父亲。
被赵氏接到身边教养之后,不知道她是不是反思了当初对裴长意太过严厉,对自己反倒是放肆宽待。
他这位二公子,过得都是锦衣玉食,又嚣张跋扈的好日子。
侯府里,人人都努力讨好了他。唯有父亲,永远是那样一张阴沉冷漠的脸。
裴长远也曾经努力过,想做到父亲心中的好儿子。可不管他怎么做,都得不到父亲一句肯定,甚至是一个笑容。
他一直不说话,只抬头看着兄长,那双和老侯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眸子,让他心里发毛。
宗族长辈们总说,一样是父亲的儿子。兄长不光是才学品德像极了父亲,眉眼也像。
可说到自己,他们都沉默了。
裴长意眼神闪烁间,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凛冽光芒,让裴长远心中一颤,把他从胡思乱想里,拉回了现实。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将袖中那物交给裴长意。
可下一瞬,他脑海里浮现出徐望月的脸。
臻首娥眉,秀外慧中。
他见过不少美人,也不缺美人,可徐望月和那些美人是不同的。
他对她动了心思,他必须要高中。
裴长远咬紧了牙根,脸上堆出了笑容,直直地给裴长意跪下:“那日顶撞兄长,是我不识好歹,是我错了……”
他也不知为何,之前县试的时候他心安理得,非但没觉得自己错了,还十分沾沾自喜。
跟着裴长意一路来到松竹县,和那些书生们一同疏通道路,陪着徐望月施粥。
被裴长意硬压着在书院里和那些书生同吃同住,他此刻竟有几分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