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见到他时往往噤若寒蝉,军督府里的其他将领见到他时只有面红耳赤的争执和横眉竖眼的憎厌。至于那些谄媚的嘴脸,他看一眼都觉得无比恶心。
他察觉到,刘筠对他的爱慕并未随着朝霞消逝。
寂静的黑夜也掩盖不了一颗爱慕之心发出的光辉。
过了好一会儿,石璧才说:“我只是小小的西二营总管,身负死罪。这次去橡城,我是在九死之中求一条生路。小姐你是靖南王的女儿,本可以作壁上观,等鲎蝎部自取灭亡。但小姐反而迎头赶上,争着做讨伐叛贼的先锋。我很想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告诉刘筠,他要阻止鲎蝎部攻破橡城,将功补过,祈求蔡都督能保住他的性命。当时,他询问刘筠对这件事的看法,却被刘筠突如其来的眼泪打岔,匆匆结束了交谈。
抵达橡城之前,他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刘筠的真实心意。
“我……”刘筠的脸色渐渐凝重。
王妧警醒过她,她去橡城不是为了她的父亲靖南王和王府的存亡,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前程。
可是,当她面对石璧的询问,她却愧于剖白自己的私心。
“和石总管一样,我也有必须去橡城的理由。就当是为了橡城的无辜百姓,我也必须去。”刘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她还没有告诉石璧她和王妧的计划,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石璧会笑话她自不量力。
“当然了。”石璧没有掩饰他的不满,“小姐品性高洁,我自惭形秽。在小姐眼里,我除了有几分勇力,大概和世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我也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我太过私心自用,让别人不愿接近?”
刘筠急忙否认。
“小姐不必哄骗我。其实,小姐已经足够坦诚。反倒是我……我身为西二营总管,平时对待兵士过于严苛,才会酿成祸事。要是我早一点发现鲎蝎部作乱的端倪,也不至于走到今日的境地……”石璧不必故意造作,身上也有一股秋日般的凝肃之气。
此时此刻,这股秋风扫落叶的气势一下子击溃了刘筠心头的防御。
刘筠脱口说出:“石总管英雄盖世,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没有石总管说的那么好。我虽然是靖南王的女儿,但无名无分。如果不能平息这次祸乱,我在南沼再无立足之地。”
她神情急切,不再隐瞒自身的境况。她应该像信任王妧一样,信任石总管才对。
“小姐想要抓住这次机会,立下功劳,让靖南王对小姐另眼相看。”石璧思索片刻,说,“违逆靖南王的心意是一次冒险,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小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