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吃过最好的饭,总是妈妈做的,也是每个人珍藏在心中最美好的回忆!特别是漂泊在他乡的人儿,每每想起妈妈温馨和蔼的笑容,以及记忆里,妈妈亲手做的那香喷喷的美味佳肴,真想立即飞回到母亲身边,重拾儿时那纯真的笑脸!可是,仔细想想,还有多少担子没有扛完,还有多少理想尚未实现?再努力拼搏几年吧,母亲,请您一定等着我,定会给您最亲切的陪伴,这是孩子一直放不下的执念!!
有人说,人生诸多不如意不圆满,是从呱呱坠地时就开始附着而来的,要不为啥一降生就苦啊苦啊的叫呢?要么人们回味从前时,也不至于脆弱到流泪,这咸咸的泪中,还夹杂着无限甘甜与苦楚。所以,回忆妈妈做的饭,也不尽然都是香熏美味。
我的记忆里,母亲除了做好吃的,让我怀念的饭外,也做了让我不愿提及、难以下咽的大米稀饭。当然,那时太小,还不懂事,后来长大了,就渐渐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做我不爱吃的饭。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不是那个贫困艰苦的时代所造成的,怎么能怪母亲呢?尽管如此明白,还是那开始清澈见底的稀饭,后来又粘又稠的稀饭,再后来放了豆类的稀饭,不管是怎样变着花样的稀饭,也难以引诱我打开味蕾,对其青睐有加。尽管当时我生活在那个缺吃少穿,食不果腹的年代。
其实不光我不喜欢吃稀饭,哥哥姐姐们,或许父母大人们也不是都爱吃稀饭的,但没有办法,一日三餐的大米干饭都想吃,可是没有那么多的米啊。记得大姐讲,哥哥厌烦只吃稀饭的早晚餐,到了不得已采取极端手段的行为。有一次趁人们不注意,哥哥将大把的草木灰和入锅中,让稀饭变成了灰饭,以为这样的饭就没法吃了,母亲就得重新做一锅大米干饭。他哪儿知道,米饭没吃着,却吃了父亲的一顿胖揍,母亲的一通责骂。那时,年幼无知的哥哥是不是很不靠谱?模糊的记忆里,在公社读初中的哥哥,经常被老师找到家里来,细数哥哥在学校里不认真完成作业,经常逃课,与同学殴斗等,种种错误行径。每一次,母亲都会连连跟老师说对不起,父亲说一定严加管教,哥哥晚上回来就会挨父亲一顿训斥与胖揍。屡屡如此,也未能将哥哥揍回到好好学习,乖巧听话。尽管这样,哥哥还是将三年初中混到了头,成了我们姊妹六个中,学历最高的一位。
由于父亲的严加管束,哥哥对父亲产生了严重的敬畏心理,后来有了事儿也不敢找父亲商量,甚至父亲坐在哪儿时,哥哥就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绕着走。再后来,哥哥成了家,在父亲的悉心教诲下,和勤劳能干的嫂子奋发努力,边种地边搞副业,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并盖起了当时很前卫,时髦的全砖房,成了人们称赞的,老实能干的榜样!记得,邻庄一位阅人无数,有些威望的陆老先生,曾经夸赞父亲真有办法,竟然能将哥哥教导的,混了一大家子人,还如此乖巧能干!
由于我养成了,挑食偏食的坏习惯,直饿的面黄肌瘦,身材矮小。记得都快要上小学了,和一群小伙伴在邻居家门前玩耍,那个邻家大我七八岁的哥哥招呼我们过去称体重,当时那杆大木秤,最小称重量为三十斤,别的孩子甚至比我小一两岁的都能称起来,而我却不到三十斤,没法起头,大伙都嘲讽我为瘦干孩。十二三岁时,邻庄的一位漆匠师傅还说,我像块老姜疙瘩,意思说我身体过于瘦小。十四五岁时,本家一堂哥还说我将来长不高,肯定到不了一米七,谁知刚过两年,我便突破了一米七,让他惊讶不已。
小时候人们都日吃三餐,而我基本上只吃中午一顿米饭,早晚的粥一般都是母亲连哄带逼才喝上几口。由于饥饿使我经常肚腹咕噜作响,头晕眼花,手脚显得笨拙,四肢无力。母亲便以为我生了病,肚子里有虫,跟父亲商量后,就拿上两块钱,带我上公社卫生院去看病。卫生院的医生就给我开了几片打虫的药,叫我回来吃。到家后,母亲赶紧给我弄一碗开水,开始逼我吃药。空着肚子的我,一大早就被母亲拽着走了六七里的路,来到卫生院,又饿着肚子紧紧跟在母亲身后赶回来,早已是心跳加速,虚汗淋漓,再吃上两片打虫药,顿觉体内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的样子,那个难受,简直是无法形容。不一会儿便狂呕不止,呕出药,呕出水,呕出苦苦的黄胆,很快就要死了的感觉,母亲心疼的用手托着我的额头,拍拍我的背,又擦了擦我的脸,将我安顿在那后边带靠背,两边带着扶手的老式大椅子上,就去忙活着打水喂猪,扯草抱柴禾,择菜做午饭。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熟了,母亲给我盛了一碗,还特意给我多加了些炒的白菜萝卜,被打虫药折磨的浑浑噩噩的我,怎么也没有胃口吃那香喷喷、顿顿都想吃的大米饭。母亲心疼的哄着我,硬往我嘴里塞几口,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实在难以下咽,母亲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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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已经每天和母亲一块下地干活了,哥哥应该在上初中,三姐四姐刚上小学,只有二姐没有上学。那时候很多家长对孩子上不上学都觉得无所谓,一点也不重视对孩子的教育,觉得能干活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认为男孩子多少认识几个字,或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就行了,女孩儿吗?就没有必要了。有些孩子想上学,家长也不会支持,特别是家里劳动力少的,孩子比较多的,需要孩子帮忙干家务,有些老师上家里找好几回,家长都不会同意叫孩子去上学。理由是孩子多,不能每个人都去上学读书,读了书又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早早的跟着大人学着干农活,挣点工分。即便很小,不能下地干活,也可以留在家里打包,就是包揽家务。因为二姐是女孩儿,年龄还小,不能随父母下地干活,又比三姐,四姐大,且二姐小时候说话比较晚,便就成了留在家中打包的那一个。
因为已经缺了一上午的工,母亲急匆匆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交代二姐注意照看着我,便慌忙下地干活去了,黄昏时分,终于等到了放工回来的母亲,母亲匆匆放下工具,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还难受吗?我摇摇头说已经好了,不难受了,就是很饿,想吃东西。母亲赶紧说,我这就来做饭,你耐心等一会儿。我跟着母亲来到厨房,看着母亲刷锅淘米,添了一大锅的水,又要熬我不爱吃的稀饭,急得我带着哭腔哀求道,妈妈,我不吃稀饭,别做稀饭行吗?母亲心疼的摸了摸我腊黄的脸说,儿呀,中午的干饭你不吃,都让你哥哥姐姐们抢完了,想给你留一点都没能留住,现在哪有什么好吃的呢?母亲看着眼泪汪汪的我,实在着了难,想了想,还有一点面粉,我给你煎个馍吧,你先坐那儿等一会儿。听到母亲要给我煎那两面金黄,香喷喷比米饭还要好吃的馍,我马上破涕为笑,高兴的应承着,坐在小板凳上,耐心的等待着。见母亲和了面又点火,锅热了,又放些油,不一会儿,便香气袭人,沁人心脾,此刻觉得,有位疼爱自己的母亲,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马上就能享用不可多得的绝佳美味了,顿时,精神百倍,心花怒放!
要知道,那个时候面要比米金贵许多,一般家庭只能在应季时,就是刚收完麦子的时候,吃上几回白面馍馍,或擀上几回面条吃。大都得将分回的麦子卖了钱,留着家用,只能留出少量的,等到腊月磨了面,好在过年时包饺子吃,或换了挂面,还有的人做了白馍,串亲戚时,当作礼物送人用的。好多家里都是收了稻子,早早的就见不到面粉了,收了麦子又没了大米,年年接不住茬。在收了稻子没了面粉的日子里,人们主要靠喝大米粥度日,而收了麦子没了大米的日子里,就得喝一段时间的面浆子。面浆子,就是用水把面和成浆糊状,锅里添一大锅水,待水烧开后将面糊倒入锅内,并不停搅动,或顺锅边淋下一部分,让其变成少量面皮,再将剩下的倒入锅中搅动成糊状,开锅后再放些菜叶油盐葱花。尽管也很稀,但对于我来说,可比大米稀饭好吃许多,毕竟菜叶油盐和葱花,比白米粥有味道,所以我经常喝到,饱的顶到嗓子眼儿。
因为小麦的产量比稻谷低,所以缺面的时候要比缺米的日子长出许多,平日里,家里能有面粉,那也是母亲精打细算,省吃俭用挤出来的。
正当我聚精会神的盯着锅,垂涎欲滴时,馍熟了。母亲拿锅铲将馍铲入碗中,递给了我,并嘱咐我说小心烫着。哪顾得了那许多,我接过碗一把抓了块,便塞到嘴里,烫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也没舍得把馍吐出来,舌头将馍在嘴里打了个滚,硬是咽了下去,噎的我使劲儿伸了下头,母亲见状,连忙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别急,吹一吹晾一晾再慢慢吃。说完,便忙着做活去了。由于太烫,我就扯了一小块,用嘴使劲吹两下,再一点一点的塞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当馍的温度恰到好处,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四姐从身后一把抢走了我的碗,抓起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四姐突如其来的出现和举动,惊呆了我,当回过神儿时,碗里的馍已经快没有了,我便大哭着向四姐去要,然而毕竟四姐比我大三岁,又身体康健,身手敏捷,还没待我到近前,早已一跃出了门外,母亲听到我的哭喊声,赶紧跑过来帮我抢那碗里的馍,但为时已晚,早已被四姐狼吞虎咽般,下到肚里去了。母亲冲四姐狠狠一巴掌,并骂道你这个鬼妮子,咋这好吃呢?没看见你弟娃一天都没吃饭,刚给他煎点馍,又被你抢走了,来我不打死你。四姐不光不听,还边跑边嚷道,你们就宝贝他,煎馍给他吃,不给我吃,赶明儿个非得将他宝贝死。母亲气得哭笑不得,回过头来怪我道,谁叫你不快点吃,弄一口馍在那里细品,你要是早吃完了,她回来看不见不就算了吗?我只能委屈又伤心的哇哇大哭,说不出话来。母亲只好过来搂着我的肩说,好了老儿,别哭了,赶明儿个我还给你煎哈,就不给那个鬼头妖精疯八叉吃。
实在记不清,像这样的场景,在我的童年里重复上演过多少次,每一次眼巴巴的望着被四姐抢走的吃食,我都只能伤心地痛哭一场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