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莳怔了一怔,反复嗫嚅着他这话,半晌才又笑了起来,“是,的确是,旁人都说殿前司的萧指挥使最是冷面无情,可谁知道,这萧指挥使冷面之下竟有一颗炙热护短的心,瞧瞧,我不过是冷眼旁观了良辅去死,冷待了一下你那个妹妹罢了,你竟然舍得一身剐的要拉我下泥犁!”
大抵是太好笑了罢,两眼飚出了泪,气都喘个不停,“萧逸宸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坏事做得太尽了,所以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赐了你这个寡宿孤辰的命!所以让你父亲,让你母亲皆因你而死,还有沈南宝,这个被你爱上的妹妹!你也只有一辈子望着的份儿!”
沈莳捧腹,“这就是报应!从前你父亲怎么着的我,而今他儿子便来偿还我从前爱而不得的感受!”
后面的话听不到了,萧逸宸已经迈了出去。
约莫几丈的路方才看见在外候着的褚御史,还是那副虚头巴脑的样儿,见到萧逸宸眯眯的笑,“殿帅问了这么程子定定是口渴了罢,小的特特儿叫了人备了上好的碧螺春,殿帅快去喝罢。”
萧逸宸点了点头却说不必,“那沈莳聒噪得很,你叫人进去好好塞了他嘴,省得后日处决,都闹哄哄的,吵得围观的民众各个脑仁疼。”
褚御史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这哪是什么塞沈莳的嘴。
这分明是要沈莳开不了口。
毕竟从前因着萧弼的事,官家就曾下过旨意,死囚临刑前不得掩塞其口,便是为了慎审,避免再生如此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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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是这么说,这官家都金口玉言的下诏了,谁还敢有异议,谁敢翻案?只要烧不到自个儿身上,有冤便有冤罢!
褚御史这么一思量,当下便勒了人去沈莳的舌头。
以为这般做了萧逸宸到底是要走了,没想人还赖在这儿,身子一踅,“那个沈莳的儿呢?在哪儿?”
褚御史身子一霎僵直了,头都不敢抬。
萧逸宸见他袖笼下交握颤抖的手,凛了眉,“人呢?去哪儿了?”
褚御史有些惴惴的,磕磕巴巴地回道:“小的……”
‘扑通’一声,褚御史跪了下来,用快要哭出来的嗓音为自己表白,“不是小的,可奈何那陈大人拿什么官威来压小的,小的不得不从。”
萧逸宸听了只笑,“褚大人方才不是还说自个儿是秉公执法、官家的好臣子,怎么转个头,就这样胆小怕事了?沈家一家都是遭官家特特儿下敕,不得放过的人,你竟就这么放了,褚大人不怕这事传到官家耳朵里,叫你替那个沈文倬赔一条命么?!”
褚御史脸色惨白,心跟跌进了卤缸般的,酸到了肺腑!
他难道还不知道这些。
但那个陈方彦拿捏住了他早些年苛捐的罪证,甚至还有他包庇自家哥儿抢占清白人家姑娘的事儿,他敢不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