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秦露已经被吓呆了,瞪大了一双水杏眼儿,太过羞惊之下,竟连挣扎都忘了少女还在小声啜泣,抽噎声断断续续,两只眼儿红红的好不可怜,他顿了顿,哑声道:“是我之过,待此间事了,我自会上贵府负荆……”
“谁要你负荆请罪了!”秦露忽然气呼呼道。
这个大笨蛋,她如果不是喜欢他,还,还让他打自己吗?
“你扶我起来。”
傅寒江一怔,虽觉不妥,还是只能俯身下去,解开她手腕上的衣带,将少女扶起。趁着他无暇他顾,秦露又在他旁边说:
“我的香袋儿上次找不着了,是不是被你偷偷拿走了?”
他心头一动,只觉那股异样的烦乱又涌了上来。少女的声音娇娇怯怯,那样一种莺声嫩语光只是听了,寻常人便早不胜其情了:
“你可记好了,那香袋儿上……有我的名字。”
傅寒江脑中立时便浮出那句他曾在心头辗转良久的诗——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她的名字,难道竟是一个“露”字?
露……果然是人如其名,晶莹剔透、清亮澄洁。而这女子闺名,除了父母兄弟,外人是一概不可闻,也一概不可称呼的,只除了待她出嫁之后,那个与她共伴一生的男人……
傅寒江直到此时,终于明白那股烦乱从何而来。她不要自己负荆请罪,她要的恐怕是上门提亲,可是他……已经有妻室了。
虽然他与秦霜只是有名无实,而且恐怕这一辈子都会如此,但傅寒江自觉是傅家负了秦霜,既然是他纵容弟弟做出那等???乱??伦????之事,只要秦霜不开口提和离,他亦绝不会休妻。
一旦如此,他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娶旁的女人——原本傅寒江并不觉得这是什幺难事,他于女色上向来就淡淡的,就是那一个妻子,也是因母命不可违方才娶的。
可是从那一日,他鬼使神差地留下那只香袋儿开始,不,或许是更早之前,早到他和“少年”在山洞中一同避雨的时候……他向来坚执的内心,便不知不觉动摇了。
一时他甚至想到,若她真是个男子倒也好了,至少他可以说服自己那些异样的情绪都是错觉,毕竟,他怎幺可能会对男人动心?
但此时想来,正是因为她原为女儿身,虽然当时傅寒江并未察觉,他的潜意识早就已经有所感知,所以才会耿耿于怀至今。
“……你怎幺,不说话?”
忽然,少女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的思绪,傅寒江的唇动了动,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她正盯着自己。
她有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澄澈得一眼便能看到底,察觉到男人的沉默,秦露心头一沉,忽然想到,他的意思,莫非……莫非是不想?
是了,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是她先芳心暗许,又是她先主动撩拨,还大胆地开口,暗示他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