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换好了衣服,谢玄稷才从屏风后缓步走到孟琬面前,俯首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完了?”

孟琬警惕地仰起头,直对着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以为他会再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反驳自己,却不想到他只是点了点头,淡声道:“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书房。

“殿下!”孟琬鬼使神差地出声叫住他。

谢玄稷回过身,不明所以地抬了抬眉毛。

孟琬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叫的那声是因为什么,她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莫名其妙,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替他正了正衣领,没话找话道:“御前失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殿下该留心些才是。”

谢玄稷一怔,语气无端柔软了下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直到天黑谢玄稷才从宫里出来。

在这期间孟琬始终悬着一颗心,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里,她才确定今日的话他多少听进去了些。

孟琬省去了嘘寒问暖的虚辞,直入主题道:“陛下召殿下入宫是所为何事?”

“确是为了舞弊的传言,”谢玄稷沉着脸道,“御史台和谏院的几个大人本就对此事有所耳闻,一听说天喜酒楼出了命案,立刻就将此事奏报给了陛下,顺道还参了成王一本。”

“怎么成王也被牵扯进来了?”孟琬忍不住皱了皱眉。

谢玄稷以为她这是在向自己兴师问罪,无奈地解释道:“我还真没来得及说成王什么不是,事实上,台谏一开始也没有提这件事,是他自己主动在大殿上当着众官员的面承认了伪造身份参加科考,这才惹了众怒。不过他也说了,参加科考只是因为一时兴起,为的是检验自己的学识,并没有贿赂主考官的必要,也不屑于去贿赂主考官,让父皇明察。”

孟琬对谢玄翊这个做法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问:“那陛下是什么反应?”

谢玄稷冷哼一声,“父皇还能有什么反应?原是叫成王自罚三杯,便将此事草草揭过去了。可几位大人言辞激烈,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父皇脸上了。任成王如何好言好语地赔礼,就是跪在大殿之上不肯走。父皇为了赶紧打发掉他们,最后才勉强松了口,说是会命有司调查此事。”

孟琬不解道:“按理说,陛下应该将此事移交给刑部问责,为何要宣殿下入宫?”

“父皇说此事关乎皇室颜面和朝局稳定,不便通过刑部和大理寺,想要由昭罪司来主审,让我与宁王协查。”

这就有些出乎孟琬的意料了。

昭罪司直接听命于皇帝,揣度圣意办事,不受御史台监督,不受文武百官掣肘。

宁王与谢玄翊虽说因为晁月浓的事情闹过一些龃龉,但多年以来的紧密捆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拆散的。总的来说,他们还是长着一张嘴,穿着一条裤子。

皇帝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安排倒也合乎情理。

可孟琬想不通的是皇帝为什么会让谢玄稷来协查此事。

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一定要找一个非成王党的人来凑数,那怎么也找不到谢玄稷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