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送回京兆尹府,悄声些,不要让任何人发觉了,是用麻袋绑着也好,塞在泔水桶里也罢,不要辱没了我江家名声便是,从此我江家没有大娘子,大娘子就今日病故。”
立刻有人将朱氏如同死猪一样捆起来,塞进大麻袋里。
江伯启看向江弘,终于是落了泪,看向别处,
“我到底养你近三十年,教你读书写字,抚育你长大成人,原来你竟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江伯启可悲地苦笑,
“原来我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还为了包庇你,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你而死,却不忍心就此也打杀了你偿命。”
“于儿,不过才十岁,却因为你!”
江伯启指着江弘,咬牙切齿,泣不成声,
“因为你心狠手辣而死!”
江弘冷着脸,那双眼距极近,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江伯启,
“那难道不是爹你的过错?”
“一味念尊卑嫡庶,还有所为利,为了让我能在刚刚中榜之际名声不出差错,能够顺利做官,于是你按下不提,没让大夫来看,活活让江于血流而亡,倘若当时有大夫诊治,他绝不会枉死,这明摆着的罪过,爹如今也想怨到我身上?”
江伯启怒吼,
“不要叫我爹!”
江弘直直站起来,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江弘冷笑一声,
“姑父?”
江伯启目呲欲裂,
”来了,给我把他捆起来,活活打死为止!”
苑柳哭嚎道,
“老爷不可啊!大公子虽然犯下大错,却是朝廷命官,尽管只是骑郎,却是切切实实入了仕的,老爷怎么能随意打死朝廷命官?”
江伯启一脚踹开苑柳,
“给我打!”
“此等忤逆不孝的无耻之徒,就应该活活打死,哪怕到了太后娘娘面前,纵是责问,我将实情说出,也只会说我江家家风严谨清烈,治家严谨!”
“给我打!今日若打不死他,你们每个人都提头来见!打!”
叶东冷眼看着近乎发疯的江伯启,只是深深地将身子低下去,没有抬头。
自他决意告诉七小姐,大公子与朱氏乱伦的事情之时。
他就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家终究是要变天了。
江弘被堵住嘴,绑在麻袋里乱棍打,渐渐的,那麻袋变成血红色,逐渐没了挣扎的气象。
满庭是血,只有江伯启一个人站着。
江伯启面如死灰,终究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老眼尽是浑浊的泪水。
他最疼爱的儿子,他出身高门的妻子,脾气极肖他的女儿。
这一切原来竟是一场幻象,都是一场空罢了。
像是一下子卸干净力气,江伯启竟迎着雨,倒在庭中。
家里设了灵堂,外人看来,以为是为了双双病故的大娘子和其嫡子。
其实,停的却是杨姨娘的棺椁。
江若弗和江茉引一身孝衣跪在棺椁前。
江茉引哭着,眼泪落入火盆里,一张张往里面放纸钱。
江若弗重新点香插上去,替了那将将熄灭的三炷香。
江若弗插完香,再跪下磕头。
起身低声道,
“爹还没来看过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