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斜,忙碌了大半天的将军庙终于快要平静下来,街角处的青石板传来琐碎的脚步声。
一个老妇人头上扎着青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脸色青黄,两颊上没有一丝血色,额角有个明显的伤疤。
脚步蹒跚的她眼里没有任何神采,麻木地挎着小圆篮子,里面装着香烛香油。
三三两两的路人看见她便加快脚步,走过去之后有小声嘀咕响起: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紧接着就是窃窃的笑声。
“她明明是自己肯了,可惜白白撞一下。”
“像她这样不干净,死了以后还要被两个男人争,从中间锯成两半嘞!”
出门送最后一批香客的舒阳站在檐下,隐约觉得像是看见了故人。
是书里的一位故人。
老妇人缓缓来到气派的将军庙前,犹豫了半晌,看着面前那个唇红齿白的庙祝,心里悲苦:若是我的阿毛还在,也该有这么大了。
“敢问庙祝,人死了以后,真的有魂灵吗?”
舒阳沉默不语,以前他可以说不知道,说不清,如今他家将军都是神明了……
见对方不答话,老妇人喃喃自问:“死了的一家人还能见面吗?”
“能不能见面却不好说,人有阳寿,魂灵亦有阴寿,你死的时候他们阴寿耗尽,未必见得着他们。”
舒阳突然回话,老妇人骤然一惊,后退两步思索起庙祝的话。
是啊,这么多年了,哪还能见得到呢?
“我想进去上个香。”老妇人不好意思地合手祈求道,眼睛里多了些神采。
“可以。”
舒阳笑着侧身,伸手礼让。
很久没被当正常人看待的卫婆子鼻子一酸,心里升起苦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低头迈过门槛儿走进将军庙。
仅仅一天功夫,庙里就被香火熏了个通透,处处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舒阳站在供桌旁静静看着她虔诚上香祈祷,稀薄的红芒从她身上飞出,飘向神像。
“婆婆贵姓?”
看着她哭完,舒阳递上一块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