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荻嘴角微微上扬,想要笑却笑不出来,“看来殿下是忘记了臣妾为何待在这别院里哪里也去不得了……还是说,太子殿下铭记于心,才会出此下策。”
“阿荻……”孟一荻语言尖锐在他意料之中,他自知理亏,便也没有在意她言语之间的冷嘲热讽。
“殿下请说吧,让臣妾见上这一面,是想知道些什么”,孟一荻扭过头去,不愿意再多看萧烁一眼。
萧烁抿了抿唇,也知道话已至此,自己也没了退路,“看看他手上到底有什么筹码,让他如此胆大妄为。”
“臣妾知道了”,孟一荻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开始穿针引线。
萧烁坐在一旁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这才站起身来道:“今夜,我便不留宿于此了。阿荻,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孟一荻胡乱地点了点头,气息却有些紊乱。直到萧烁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她才停下手中刺绣的动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行眼泪,无声流下。
竹儿端着热腾腾的夜宵进到房间里时,正好瞧见这么一幅场景。
“娘娘”,她先是将端在手里的那一碗热粥放在了桌子上,这才走到孟一荻面前行礼道;“娘娘想吃的百合粥,奴婢已经端来了。娘娘趁热吃了睡下吧。”
“嗯,好”,孟一荻抬手抹去了挂在脸上的泪珠,便在竹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那一碗热腾腾的百合粥,香气扑鼻,可是孟一荻而今却全无食欲。
静坐了片刻,她伸出手来拿起勺子搅了几下那碗粥,最终还是将勺子放下了。
“娘娘,是粥的味道不合口味吗?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再做一份”,竹儿轻声说道。
“不用了”,孟一荻摇了摇头,“那股子馋劲也过了。我乏了,还是早些睡下吧。”
“好”,竹儿听了她的吩咐,便给她整理内屋去了。她前脚刚走,孟一荻的脸上又露出先前那一副悲凉的表情。
她忽然想到了那一副被血污了的并蒂莲,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原来,有些东西污了就是污了。再也回不到往昔光鲜亮丽的样子。”
就像她与萧烁之间的感情。
……
自打宋文禹上书给圣人弹劾太子之后,佐证太子劣迹斑斑的那些证据也在一点一点地被呈到圣人面前。事已至此,就算旁人磨破了嘴皮子,萧悟生也不会相信这件事和萧湛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不满于萧湛对于兄弟的冷酷无情,更恼怒于萧烁的胆大包天。只是在这场博弈之中的几人都很清楚,若是想要一举将萧烁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似乎还要欠点火候。
阿珍将运来客栈送过来的消息叽叽喳喳地和阿金汇报了一通,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评论道:“姑娘,奴婢不明白,为何姑爷不索性将那些证据一并呈上去了?还是说,他现在掌握的证据也就这么多?”
“若是仅此而已,他不会发难”,阿珍以为阿金说的那个“他”是宋文禹。可是阿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是润王萧湛的身影,“估摸着还有后招,只是他们现在并不着急一股脑地都用上。”
“为什么?现下光是这些证据叠加在一起,圣人就已经很生气了。若是不趁着现在再添一把火,圣人这股气消了,他们不也前功尽弃了吗?”
“他们啊,这是钝刀子割肉。越是如此,对方越是沉不住气,才会露出更多的马脚”,阿金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拿起放在小几上的一盏茶,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说完这个话题,阿珍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也顶重要的事情,“初见师兄说,那个拓跋亮要回药王谷了,但是是一个人回去。拓跋亮走之前,还专门去了一趟运来客栈,知会了我们一声。”
“是吗”,这倒是让阿金有些意外,“看样子,沈玉是打算继续留在别院里了。”
“啊?”阿珍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看着阿金道:“那……药王谷那边,咱们如何交代。”
“沈玉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她虽说是药王谷谷主的女儿,自小却是在通天阁长大。你且放心,既然她做了这个决定,就断不会让通天阁因为她受一点委屈的”,这一点,阿金并不担心。她将空的茶杯放下,又给自己蓄满了一杯,“现下我担心的,是沈玉的处境。”
“听拓跋亮说,沈玉姑娘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姑娘无需太过担心。”
“我不是担心她的伤势,我只是……”阿金话还未说完,抬头便见到宋文禹进了房间,这没有说完的话便也只能不说了。她看了一眼阿珍,阿珍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先行退了出去。
宋文禹今日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对,可是又让人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阿金歪着脑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了?”
宋文禹自打进房间开始便一直坐在旁边想事情,听到阿金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阿金,“没什么事儿。”
“喝茶吗?”阿金说着,把一旁珠烹好的茶汤舀了一碗放到小几上。
“谢谢”,宋文禹双手捧起茶碗,只觉得热茶的温度透过薄如蝉翼的瓷器,直接温暖了他的心。他闭上眼睛,嗅了一下茶香,这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阿金的茶艺,已是登峰造极。”
“且不管你这算不算得上是阿谀奉承,反正这种话我听了高兴,你不妨多说些”,阿金眨了眨眼睛,如是说道。俏皮的模样,把宋文禹都逗乐了。阿金见着宋文禹的表情没那么沉重了,这才道:“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宋文禹摇了摇头,再一次陷入沉思中。这一下,阿金更是确认他心里藏着事儿,只是没有和她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