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撵,步履踩过一节一节石阶,甘露殿前已有几人焦急的等在外面,见到过来的皇帝,如今三十余岁的太子迎了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公孙正拂袖扫开:“外面等着。”伏寿拉着公孙怜望着他脸上的神色,也不敢过去宽慰,对方径直走进了寝殿。
轻摇的帷帐里,有人影趟在里面,青铜灯柱燃着火焰淡淡的黑烟在空气里时断时续,或许是听到脚步声,床榻上的妇人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陛下来了…臣妾…臣妾……”
她想要起来,被公孙止按下去,坐在床沿:“不用起来,今日怎么就突然病了?为什么不早点派人通知朕回来。”
“臣妾不想打扰陛下…”
“叫夫君吧。”
蔡琰干裂的嘴唇挤出一点笑容,点了点头,轻唤了一声:“夫君。”被子轻轻掀开一角,她出一只手在男人脸上摩挲。
“臣妾的父亲是大儒,身在这样的家里,除了琴棋书画,很少有什么新奇的事……原以为,与那卫仲道成婚…….就像许多女子一样,过完这辈子…….直到遇上夫君……又蛮横……又不要脸……可就那样,臣妾成为你的女人了…但从未后悔过……”
公孙止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你怎么说这些话,别说下去……”
病榻上的妇人摇了摇头。
“.……让臣妾说完……我能感觉到…感觉到再不说,将来没有机会再说了,正儿为人仁厚,太过正气,将来少不得要吃亏的,还有皇孙公孙铖,还需要夫君多替臣妾多看顾。”
“别说了,谁允许你说这些话的,朕杀了他”
蔡琰手轻轻他掌中拿出来,抹去男人眼角的水渍,已经不怎么明亮的眸子里泛起了水雾,“夫君哭了…不过夫君别怕,也别伤心,臣妾只不过先去下面一步,为夫君扫榻叠被……”
白皙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臣妾也有小心思……走在前面,心里就不会有太多的伤感…臣妾很高…高兴……能在最好的时候,遇到……”
“.…夫君。”
夜风呜呜咽咽的跑过外面的走廊,挤进来的风抚动着灯火摇曳,闪烁在皇帝的眸底,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望着一滴水渍从闭着的眼帘里缓缓划落出来,掉在木枕上。
“为夫就咬牙使劲再活十年,你要在下面等我……”公孙止抚着老妻的一缕缕白发,把她搂了起来,在耳边轻声说道。
只是已经没有声音回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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