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宁宁……”他发疯一样地唤着我的名字。
夜色里我隐忍着疼痛,心口滚烫。
被那决堤般的潮水席卷而去。
我站在悬崖,眺望着脚底下的深渊。
哲人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那年C城发大水,洪水淹没了整座城。
我被洪水困在教室里,会游泳的早游走了。只有我这只旱鸭子还站在课桌上,等着人来救。三哥为何不来救我?三哥大概在琉璃厂划水。
混浊的泥水漫过桌脚,一寸一寸地往桌面上挪。
一只小兔子奋力游了过来。
连那么一只小小的玩意儿都会游水。
我看着脚下黄澄澄的洪水发愁。
“万宁。”那人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校服蹚着水走了过来。
陈尘?不对,我们的校服是绿白相间的,是陈烟,他怎么来了?
“上来,我背你出去。”他走到我面前,转身,背对着我。
“陈烟,你怎么来了?”我小心翼翼地趴在他湿漉漉的后背上,“陈尘呢?”
“他没事,我送他到学校外面的高地了。”他跋山涉水从实高蹚水到一中来,救走陈尘,又折回来救我。真有他的。
唉,他又救了我一次。
“等放暑假我教你游泳吧!”他扭头望我。
“不游!”我趴在他背上拼命地摇着头。
“你别乱动,翻船了!”他紧紧地托着我的腿,费力地往前游去。
我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男孩儿,他既然做了逃兵,为何又苦折回来?
“陈烟,你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黑暗中,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像凝视那最深的深渊,却寻不到那个答案。
“不会。”他喃喃道。“永远也不会,跋山涉水我都会来找你。”
……
早晨睁开眼睛,看到他歪坐在床头,用一支铅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天光淡淡地落在他脸上,朦胧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