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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我行尸一般地挤上了拥挤的地铁,回到家已经近八点。我打开电脑,查阅了关于肖明亮的相关资料,他现在居然担任着某摄影协会的会长。我恨得牙根痒痒的,恨不得对着电脑屏幕上那笑得令人发寒的脸挠上几挠。
这个男人,当年不仅差点毁了我,更是毁了程珏。
程珏,那幅《少女之忧与伤》的另一半的主体人。她本来既聪明又美丽,她又会跳舞,又会弹钢琴,高三了,她如果按照原先的人生轨迹,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她会考取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在大学里,她可能会遇上她的一生所爱。
可是,那幅画彻底毁了她,那轻纱下的曼妙胴体成了所有人唾弃她的理由!他们白天戳她漂亮的脊梁骨,晚上又对着她的身体遐想不已。那些杂志后来虽被《东方美》杂志社召回大部分,但毕竟有不少好事者将其收藏作为睡前读物!
后来我才知道,是陈尘发动网络的力量将网上流传的照片一一销毁了。相比N年后轰动网络的艳照门事件,这次事件的施害者却未受到任何处罚,而其受害者却被伤得体无完肤。我花了近一年时间才走出那泥潭般的不堪。而那程珏,高二那年暑假,我在古街遇见了她。那天,我手里捏着一支冰淇淋在古街上晃荡,陈尘跟在我身后,乖乖得像一只顺毛小狗。他趴在银匠的铺子前看老银匠出神入化地锻造着一只银手镯。
陈尘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老银匠,你会打虾须镯吗?”
那银匠其实呀,也不过四十来岁,但陈尘唤他老银匠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银匠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活计!头也不抬地道:“什么虾须螃蟹壳的,老子不知道。”
我扑哧笑起来。
那是一种古代的拉丝工艺,《红楼梦》里,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病晴雯勇补雀金裘”,提过的一只镯子。
“拍漂漂的照片,当大明星。”
一阵模糊不清的女人的声音从身边飘忽而过。
陈尘猛地伸长手臂将我拉在身后,半个身子挡住我的视线。
“作死咯,那疯婆娘又跑出来了!一丝不挂光着屁股满街乱跑。丢人现眼的,真是丢尽了爷娘祖宗十八代的脸了!”
银匠毫不客气地朝地上吐了一大把又浓又黄的痰!
“疯子?”
我躲在陈尘身后,惊愕地瞪着他。
银匠的老婆抓了一把瓜子,倚在门上噼哩啪啦地磕着。
“南门街温家的大闺女,可怜了,被坏人勾搭学坏了,学人家明星拍什么艺术照,一丝不挂,都被人看精光了。学校把她开除了,学也没得上了,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不疯才怪呢!”
霎时间我脸色惨白如霜,是……是程珏。那幅《少女之忧与伤》如一块巨石压在我心里,令我久久喘不过气来。
我推开阻拦我的陈尘,向着那个光屁股的疯女人猛地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