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砚沉默了几息,拳头寸寸收紧。
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如冬日寒风般令人生冷。
玄枫,阿守大气都不敢出,也就孟公子有那胆子敢如此同主子说话了。
终于,北辰砚开口了,“将孟珏扣在王府,他莫以为如此说,我就会放过他。”
“……是。”
出了书房,孟珏脸色凝肃,脚步生风般往外冲。
却在临门一脚处,腰带被人扯住,往府中拉去,他连忙卯足了劲儿往外拽,同身后那人拉锯着。
他迈出这一步,就能出北王府了。
“孟公子。”玄枫勾着他腰带纹丝不动,“别挣扎了,主子让鞭笞你三十,打完你就能离开了。”
“玄枫,我可没得罪你。”孟珏回头说,“从墨香居到府门那么远,你但凡打个喷嚏,擦个鼻涕,我都出北王府了,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玄枫,“……我不想半夜去孟府。”
听了这话,孟珏慢慢放弃了挣扎。
北辰砚要打人,什么时候因为远就放弃过。
“好歹算他有点良心,鞭笞三十,疼上十天半月就过了。”孟珏像是在安慰自己。
玄枫没有说话。
若非他最后那番指责,今日主子不留他半条命在王府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思棠知晓孟珏被罚,并没有去求情,因为知晓北辰砚不止是为了今日孟珏帮她而罚,还因为他的私心。
知书曾问她,有孟公子带领府兵暗卫守在酒楼,她为何还如此警惕,
她只说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但其实,也是为了防孟珏。
他对北辰砚忠心耿耿,她担心他为了师出有名,会真的放弃她性命。
而按照原本计划,在姜玄祁的人有动作时,他就理应带着人冲进去了,却一直等到知书喊才现身。
林思棠虽并没有就此说什么,但也不会替他求情。
一连三日,北王府大夫不断,个个胸有成竹而来,垂头丧气铩羽而归,青州百姓不禁开始猜疑议论北二少夫人伤势。
在一个又一个大夫的摇头叹息中,整个青州都陷入了一片悲哀的死寂中。
第四日,北辰砚一连下了两份告示。
第一份,北二少夫人重伤,若有医术高明者能医好少夫人,可赏高官厚禄,金银珠宝无数。
第二份,北王府为国浴血拼杀,流血舍命,皇室却因功高忌惮屡屡下以杀手,至北王府枯鱼之肆。
北辰砚为妻破釜沉舟,同京城彻底割裂,从此,青州偏居一隅,再不受皇族辖制,井水不犯河水。
第一份告示,百姓并不意外,第二份告示,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百姓们挤在街上,指着告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意思,不就是要造反吗?”
“反就反了,依我看,北王府早就该反了,狗皇帝看咱们青州不顺眼,挖河渠体民生,从来轮不上咱们,交赋税的时候却是旁地方的两三倍,一年到头赚的银两一家老小肚子都喂不饱,都让那些狗官逍遥快活了。”
“就是,隔壁大牛家交了赋税,连给老娘看病的银子都没了,活活将人给拖死。”
“唉,朝廷哪会管咱们死活,赋税一年又一年的涨,北王若是不反,青州百姓迟早要死绝不可,还有边关将士,不也被粮饷逼的起兵造反了。”
“狗皇帝派人送粮草,却是打着要二少夫人毒杀亲夫的算盘,毒计不成,还害了二少夫人,这放哪个男人身上能忍,二公子若是忍了,才真是窝囊。”
“对,早就该反了,不反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反的好,不给那狗皇帝卖命。”
——
“在有心人的引领下,百姓们奋起激昂,对最后一贴告示没有半丝抵触心理,只有个别人担心发生战火,殃及他们。”
北王府,青州一众官员都在,玄枫向上首的北辰砚禀报。
“战火一起,受苦的首当其冲是老百姓,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决,二公子后面要推行下去的策论恐会受阻。”环城老郡守说道。
其余人纷纷附议。
这些年在朝廷的打压下,民生潦倒,他们也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能脱离京城,自成辖区,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