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小姐啊,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老妇从怀里掏出手帕,细致地为女子拭泪。
女子吸了吸鼻子,接过手帕侧头轻轻擦去脸上潮湿,叹息一声:“霁和又在问我长清的事情了。”
老妇听得此言也叹息一声:“长清走了都快半年了,可怜二小姐还被蒙在鼓里。”
“阿娘担心霁和知道长清不在了会难过,”女子语气里带了几分掩不去的哭腔,“可这种事又能瞒她多久,她总是要长大的。”
老妇沉默着牵起女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因年事已高而浑浊的眸子也隐隐泛起水光:“长清最是知书达理,沈家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出息的孩子,可惜对于咱们这种人而言,志向高远是道最狠毒的催命符。”
“王妈妈……”女子哽咽着唤了一声老妇,便再也按捺不住悲痛,伏在老妇肩头啜泣起来。
裴清光和孟流景听得云里雾里,只恨自己身处异时空,纵使腹内有千般疑惑也不能开口追问。女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扶着老妇的手臂直起身子,垂眸神伤。
老妇早已在女子的哭声中红了眼眶,无从安慰的她只能轻拍女子的手背,憋住哽在喉头的那声叹息。
女子缓和了呼吸,回握住老妇的手:“王妈妈,我不明白,红尘广阔,普天下那么多壮志儿郎都能在尘世闯荡一番,凭什么偏偏咱们就离不得这座城。”
老妇轻轻摇头:“天晓得这般围困是为何。”
女子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松开老妇的手,失魂落魄后退两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阿娘托人从西域买来最好的骏马,让长清骑着去京都闯荡,长清高兴坏了,整日守在马厩边,我有时路过,他就朝我招手,我凑过去,他眼睛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他说,姐姐,等我到了京都,给你和阿娘买最漂亮的衣服,给霁和买最好吃的糕点。”
老妇低头垂泪,不再应声。
“送他出城那天,他穿着我送他的那件藏青色长衫,骑着阿娘送他的马,头也不回地朝城外飞奔,”女子说到这里,话音突然一顿,像是承受了天大的痛苦似的,紧紧皱起眉头,“怎么就那么巧呢,城门几十年都没出过事,偏偏那天牌匾掉了,偏偏就砸中了长清……他这一辈子,朝思暮想离开丰城,可到头来,还是没能踏出丰城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