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过后,赢稷都未再来见我,想来是太后的旨意,使得他外出不再那么随意了。
我一边庆幸他没来,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一边又有些怅然若失,他在说了那样撩拨人心弦的话后、竟再无下文。
不过倒是每日都遣行简送东西与我,有时是花束,有时是些糕点,有时是他用松木雕刻的小玩意儿。
他知我不收,便直接放在院子门口,我怕被人看见,只好让云月都拾捡进来。
所幸沁雪院,在宫中位置偏远僻静,几日也不曾会有生人路过,故而从未被人发现。
其实这几日除了习字时,我每每都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起他每日所送的东西来。
我恼恨这样的自己,却又心存侥幸,是否只要不让太后与魏冉发现,我就还可以与他再相见几次呢,哪怕几次也好。
这日夜间,我刚躺下休息,却突然听得院中一丝异响,连忙披了衣衫、举起烛火想一探究竟。
正准备伸手拉门时,却听闻一道脚步声,行至了我房门口:“媛儿且慢,是我,阿稷。”
是他,我心绪涌动。
“媛儿不用开门出来见我,我知你们齐国崇尚孔孟之道,克己守礼。深夜来访已是不妥,且你是女子,于这些事而言,总比男子吃亏,我不愿为难你,只听听你的声音便好。”他虽贵为君王,却能如此为女子考量。
“大王,更深露重,你又何苦要走这么远,还不如早些歇息。”
“不苦,从中庆殿至沁雪院的这段脚程,我满心欢喜。”
我手中的烛火,将他的轮廓倒映在了房门之上,我忍不住伸手虚抚上他的影子,他说,他满心欢喜。
“媛儿,至那晚后,你我已数日未见,我每日让行简来代替我探望你,你却从未让他带给我只言片语,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硬起的心肠在此刻无限柔软,我再说不出狠心的话来:“媛儿很喜欢、大王日日相送的礼物。”
一声轻笑在门外低低地响起:“这样的礼物,我日日都想送与你,媛儿,下次相见之时,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字,好吗?”
许是透过光影、看见了我附在门上的手,他竟也缓缓地将手伸了出来,我们隔着一道门,十指紧扣。
久久的沉默后,我轻轻地回答了他:“好。”
“媛儿,我终于离你更近一步了,你可知,这段时日我有多想你。”
我真想永久地沉迷在这个夜晚,我真想立刻拉开门告诉他,我也日日都在思念他,我的理智与冷静在此时溃不成军。
“我须走了,秦赵开战在即,诸事繁杂,不知何时才又能来见你,你若有事,就嘱咐行简,待忙完这阵,我立刻来此。”
“知晓了。”我望着他的影子,不禁痴痴说道:“按时三餐,天寒加衣。”
“是。”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夹杂着喜悦:“君也相同。”
他慢慢放下了手,停留了几秒后,身影渐渐地消失了。
我再也忍不住拉开了房门,夜风卷着几片柳叶吹至我脚边,空气中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人却已经走了。
我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合上门,返回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