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死,难以释权柄,立皇威,稳朝纲。”岁星声音轻缓,似含安抚,“凡改革者,少有善终。我早为自己选好了结局,请吾皇莫怪。”
裴恪急切地走到她身旁,想说些什么:“仲父——”
听闻他的称呼,岁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一条欺君之罪,不过,请吾皇赦免。”
从此,在谏官的奏疏上,她又多了一条罪状:伪为男子,窃据高位,欺世盗名。
不过,已在朝中崭露头角的数名女官于朝堂之上与谏臣辩驳,据理力争,言词慷慨,众臣皆惊。
有贤明之士,暗赞其之勇;亦有守旧之徒,仍诽其之非。
然风气渐开,百姓不论男女,皆拥皆颂,声量终难遏止。
但岁星在这世界,因为定国安邦,造化百姓,获取的气运已足够广博,便有赴死之意。
推恩令早已使女子继承爵位亦顺理成章,她斥性别之论,但认擅权犯上,自请下狱。
她留给裴恪的最后一句话是:“臣,不入陵,不设冢,便将尸体火化,同烟尘一般散了便好。”
岁星在狱中病亡的消息,很快传遍四境,整个启阳城,乃至整个燕国,都笼罩在一层厚重的悲伤中。
人人皆知,是这位西邑侯,给燕国带来了富强,给朝堂带来了清明,给百姓带来了安定。
自发悼念的百姓将牢狱围得水泄不通,却又奇异的寂静无比,只有偶尔传来的低泣声,如同阴雨般淋在心头,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缓缓流动的哀思之河。
狱丞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百姓,羞愧与自责如同两把锋利的刀,不断地切割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