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随宋庠等人一同前来的枢密院、鸿胪寺官员,则在五人身后的凳上坐下,细数之下,约有十五六人。
“劳烦何御史去请辽使。”
宋庠吩咐并未坐下的判鸿胪寺事何郯,后者会意,转身去请辽使。
不多时,辽使萧孝友便领着约二十名从使前来,在何郯回到宋国官员这方时,宋庠领着众人起身行礼。
萧孝友一方也回了礼,随即纷纷就坐,除萧孝友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外,仅有四人分坐于他两侧,其余十五六人也坐在后方。
赵旸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他与张尧佐对面的两人,包括坐在萧孝友左手旁的那人,依稀认出这三人便是两日前在宴中展现诗词歌赋的汉州文人,侍御史知杂事李兑口中的“数典忘宗之辈”,还别说,确实从长相上就能看出与其他辽人较有不同。
而与此同时,萧孝友等人也惊讶地打量着赵旸。
这也难怪,谁让宋国这边众位官员就数赵旸最年轻,却居然能坐在主谈判桌上呢。
萧孝友好奇问道:“这位是?”
宋庠代为介绍道:“乃我朝工部员外郎、右正言赵旸。”
赵旸亦坐在凳子上朝萧孝友拱了拱手。
此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坐在桌旁为使?
萧孝友大感惊诧,再细细一琢磨赵旸的姓氏,脸上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宋庠等人明显看出对方有所误会,但也没有必要解释。
随即,宋庠率先开口道:“贵使所提联姻、增币、割地之诉求,已达天听,但恕我大宋不能答应。”
“宋枢密……”
“萧尊使请听宋某说完。”宋庠打断萧孝友的话,继续道:“联姻之事,宋辽两国已谈过数回,我大宋明确表态,我国官家仅有一女为福康公主,不忍其远嫁辽国,从此父女诀别,更何况官家已将公主许人,不可毁姻缘也,故除非辽主嫁女于我大宋,否则此事不必多论。……增币一事,庆历二年已有过一回了,即贵国重熙十一年,当时的使者为贵国南院宣徽使萧英及翰林学士刘六符等人,事隔六个月,我大宋遣富弼为使、张茂实为副使,赴贵国交涉,两方达成协议:其一,澶渊之盟宋辽修好时,已确认此前诸事皆不置怀;其二,我大宋太宗进攻燕蓟是因贵国援北汉、阻挠我大宋所致,故错不在我大宋;其三,瓦桥关南十县地已是异代之事,不应重提;其四关于西夏,宋某也就不提了,如今贵国应该已经体会到西夏狼子野心,多半会后悔昔日为其说项……总而言之,赠币也好、割地也罢,那年宋辽两国就已谈妥,相约不再重提,今萧贵使出使我大宋,重提这两事,莫非辽人都不知羞耻二字?”
这一番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的驳斥,说得萧孝友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见此,坐在萧孝友左手边那边汉人辽官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宋庠这边猜到对方要提黄河改道一事,庞籍当即冷笑道:“邱内翰莫非要效仿昔日刘六符刘内翰,恐吓胁迫我大宋?”
话音未落,坐在赵旸左手边的高若讷亦接话道:“昔日刘六符大言不惭,口出狂言,声称我大宋于河北路经营的‘塘泺’毫无用途,说什么‘一苇可航、投棰可平,不然决其堤十万土囊遂可逾矣’,然当我大宋河北临边一县修塘泺时,贵国却立刻遣使,愤慨谴责我大宋……而可笑在于,那一县并非是在修筑塘泺,仅只是开垦水田用于耕种……”
“呵呵呵。”
赵旸身后不少宋国官员恰时响起几声轻笑,听得对面萧使那边二十人又羞又恼。
那名叫做邱洪的辽朝翰林学士闻言看向高若讷,冷冷道:“若他日我大辽数十万甲兵南下,介时你便知塘泺有用无用了!”
此言一出,宋方官员大为惊怒,庞籍更是拍桌骂道:“单你辽朝有数十万甲兵?我大宋亦有百万禁军!”
邱内翰一脸不屑地嗤笑道:“南朝禁军不提也罢,空有百万之众,然可堪一用者不过二十万,此辽宋夏三国皆知,副枢密何必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