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枝还是过去的样子,看上去也没有老多少,只是腿脚不象过去利索,在黄天河带领下,一直走到暖屋,“你里面请!”黄天河就重新爬上岗楼,陈仲秋正四仰八叉睡着,鼾声如雷,头耷拉床边,肮脏的涎水,滴在上,“狗日的就是猪!”踢一脚床腿,替他关了小房门,缩回自己屋里.
“在焦原镇?这么远?”
“不愿意去?亏待不了你,那边的事,我已经敲得差不多,你就走个形式!”
“就我一个人去?”
“你看你那双小脚,象个梭子,走得了那么远路吗?我想让大管家陪你一起去,黄安赶车,该置办些什么,你说,要体面,要大气,不要考虑钱的事!”
“那今天就得把这一套办好,要不然耽误事!”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管家你看是不是先带她到灶上吃点饭,我回头让达子赶着车,跟你们出去一趟。”
“我不饿!”白金枝还在要面子。
“你就不要客气啦,跳个墒沟,还能吃个馒头!”陈梅梅拍拍她的肩:“都是自己人!”
“走吧!”
史凤扬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突然有辆马车停校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背着枪的卫兵,就直直往里走,他放下书本,正在犹豫,要不要迎出去,他不能断定:这是不是他哥的兵!卫兵因找不着地方,东张西望,听见读书声,他就直直往小学部六年级去了,到了门口依旧东张西望,黄淑霞正在带领学生读书,看见外面有个大头兵,她放下书本,简单布置一下作业,就走出来,笑笑:“嘿,兵哥哥,你找谁?”
卫兵看呆了,这女孩亦或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一时走神。
“叭!”脚下有块砖头,她飞起一脚,砸在卫兵军靴上。
“你好!请问史校长在哪里?”行了一个礼,直直地象根棍。
“噗嗤——”黄淑霞笑喷了,“你干吗?这儿是小学部,史校长在中学部那边,从这往东第五个门,对对,进去吧!”
“史校长你好,奉特派员之命,前来给你送请柬!”
“噢?我哥要结婚了,这么快?可喜可贺!”接过请柬一看,脸就冷下来,“是不是写错了?怎么能在女方家办酒席呢?”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办事的!再见!”
正在这时,钟玉秀走进来,“谁的请柬?”
“我哥的!”
“这么快?”
“水到渠成!”
“二十年就该如此,叫嫂子!”
东野太郎正在药房中忙碌,小野正雄慌慌张张进来,“阁下,我觉得你对中国人过于仁慈,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拿你当回事!”
“又办砸了?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中国人是个性松散的民族,地大物博,人心泛散,象一堆沙子,甚至还会自相残杀,帝国虽跃跃欲试,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陆军部还在吵吵闹闹,所以我们还不能得意忘形,还没到最后撕破脸皮的时候!”
“我对你很不满意,浅仓君要在,就不是我这样的态度了,你对中国人太过友善,帝国大业何时可成?”
“八嘎!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对不起,我错了!”小野正雄趴嗒一个立正。
“你觉得高孝山这个人怎么样?”
“实在是不怎么样,贪财,好色,虎假虎威!”
“这就够了,晚上浅仓君请他去燕雀楼坐坐,要你作陪!他知道的事,不比你我少,我看他就是墙上那块松动的砖!中国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官职太小,起不了太大作用!再说,我也不是你们株式会社的,我有自由权”
“但他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中国人的秘密,这就足够了,一晃我都到了中国十五年了,该为帝国做些事了,就这样吧,直路走不通,就迂回一下嘛!你要是太执着,我就让大栅栏那边德田君来请你,他可是个粗人,不会象我一样有礼貌!”
高孝山正春风得意在看报纸,他喜欢从文字缝中捕捉一些别人无法洞悉的东西,往往一抓一个准,既然白峻青不想掺合这事,他就挂个电话给省党部王魁元,请他代为查实钟震强的身份,电话中王魁元对他大加赞赏,鼓励他继续努力,并说在适当的时候,会提拔重用他,并告诉他一定要和桑泊年搞好关系,分清谁是大小王,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等,并告诉他:眼睛不要只盯着龙泽县那弹丸之地,听话听音,从这狭窄的音缝中,听出了话里有话,弦外有音,等着吧,假以时日,我就来个鲲鹏展翅九万里。然而,在官场混迹多年的高孝山,深谙官场之道,这种糊乱承诺,有时只是官场的一种最小值伎俩,是人与人之间,不得不说的小阴谋,不可完全当真,又不能不当真,如果机遇在那儿,千载难逢,也许过去的承诺,就是真的。
有个人戴着礼帽`,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径直走进来,“你好,高队长发财!”
“你是谁呀?我发不发财与你有关系吗?来人!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清除出去!”高孝山无非是耍耍官威,一幅不屑的样子,眼虽盯在字上,却看不清每个字模样。
“别介,高队长喜欢这个人吗?”来人把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到他面前。
“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最近高孝山和这个叫向莲的女人打得火热。
“她的丈夫祁春风不知道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