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山西人比较敬重这个日子,因为它是传说中道教始祖老君的诞辰,所以矿上也重视。
一早,接到通知说今天放假一天,还在床上躺着,便动也不想动,迷迷糊糊睡到九点来钟,起来后去低砖房后面的厕所解决了下个人问题,说是厕所,也只是用砖加泥浆砌起一米高的围挡,再分成男厕女厕两个部分,实打实的旱厕,往那一蹲,不消几分钟,冻的屁股蛋子发青,遇到雨雪天,上个厕所更加受罪。因为上面就是天空,不遮风也不挡雨。
事毕,回到宿舍,黄兴和小唐推门进来,我说,今天放假呀,他俩笑嘻嘻的回到,今天老君节,矿上一会发福利,米面粮油,还有猪肉,每个工人都有!
山西遍地是煤,而煤又听说是老君炼丹不可或缺的原料,也许是燃料吧,总之,三月三,在山西,是比春节还要隆重的节日。
我们仨说了会话,便听到外面有人叫我们,让去矿部,我也好奇,去矿部干啥了,今天放假,能有啥事?
随着人流拥往矿上,在井架旁,一大推块煤堆成半米多高的煤山,中间点着火,那火苗呼呼的腾起,这煤的焦油量高,硫也重,所以燃烧起来,又是块煤,通风又好,一大堆人围着火堆伸着手烤着火,边上支着一个木案,上面摆放着一尊老君神像,一头约三四佰斤去完毛的整只猪,猪身用红纸包着,还有苹果和葡萄,桔子摆成的供品,一只大香炉里插满了更在燃烧的供香。
差不多十一点整,只见矿长一身西装,里面白衬衣红领带,带着矿部一众人等神情肃穆的来到供桌边,边上早有人递上三支香,矿长伸手接过在燃烧的一对红烛上点着,然后对着老君像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整个敬神仪式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我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排成一队,给老君爷上完香退到了一旁,等所有人上完香,就有主事的人将一挂鞭炮点燃扔进了矿井,然后开始为大家分割猪肉,我们还是排成队,轮到跟前,便拿一块分好的肉离去,再对着分肉的人道声谢谢!
回到宿舍,开始把炉子火升旺,把一根铁棍插入到炉膛里,待铁棍烧的通红,把那块猪肉的皮一寸寸的烫过去,顿时升腾起一片青烟,滋啦声中一股烤肉的味道四处飘散。
整个矿院到处都是这种味道,土豆削皮,切滚刀块,肉洗净切小块,葱姜蒜切好,热锅凉油,没有冰糖,去隔壁屋要了一勺子白糖,小火慢炒,将白糖炒化,颜色红亮时再将五花肉块放入锅内一起炒,加入一把花椒粒,三两个八角,葱姜蒜扔进去,加水没过肉,大火烧开打去浮沫,加入土豆块,盖上锅盖,把炉子火封小,小火慢炖着,半个小时后便可开吃
领班从矿上和几个工人搬来几箱高粱酒,叫了一声,喝酒的来拿酒了,我便去准备拿一瓶,杨兴搁那冲着我笑,小陈,拿两瓶,一会我去你那打平伙,我笑笑,就拿了两瓶酒,一看度数,五十二度,领班看着我,别喝醉了,又拿一瓶给我,一下子三瓶酒,没办法,恭敬不如从命,笑呵呵把酒抱回宿舍放在桌子上
黄兴,小唐,随后来到我屋,一进门就出溜着鼻子,小陈,好香呀!说着便去揭锅盖,我们三人年龄差不多大,上班一起,下班也爱朝一块跑,我说调下味就可以开吃了。
我这个人比较好客,他俩要在我这喝酒,我还得弄点其他下酒菜,我说你们先坐,我去小卖部买袋花生米回来,起身时他俩跟上了,小卖部离的不远,是本地人开的,出矿院大铁门便是,一溜五间窑洞在院子里,对着矿院这边又新起了两间小平房,一大间开成小卖部,一小间做成厨房,经常能见到柜台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那收钱卖货,门口摆了张台球桌,平时人挺多的,会的不会的都上去拿杆推上几杆。
这边也没啥娱乐的,下班除了吃饭睡觉,下雨天几个人盘腿坐炕上打几把扑克,去小卖部门口打几杆台球,就只有小卖部隔壁一个院里腾出的一个窑洞,里面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大彩电和一台VCD影碟机,一长溜低矮的櫈子,这就是所谓的录像厅,每天不管白天黑夜,里面都会传来武打片嘿哈咚的声音,放到一半时,那个本地老娘们就会从门口按人挨个挨个收钱,一块钱一位,背地里听说,这儿有时也会放一些少儿不宜的片子,我倒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爱放啥放啥,来煤矿下井的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从陕西河南来这儿挣钱,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今天下井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说不定明天就躺那不动了,这种事儿,下煤矿几年后听的多了,也见着几回,就见怪不怪了。
小卖部拿了几袋花生米,又拿了一袋锅巴,别的也没啥,都是一些烟酒副食,黄兴抢着付了钱,我仨回到宿舍,胡吃海喝一番,吹牛B聊女人。
男人在一块喝酒,最下酒的不是花生米,而是几杯猫尿一下肚,谈论的有关女人的话题,谁谁的媳妇屁股大,谁谁的女人奶子鼓,矿上有许多带家属的,也有没结婚两人私奔的,大多都是躲计划生育而逃到这儿来的。
所以矿上的工人家属也有七八个女人,这些女人也无非是做做饭,男的下井后就拿着一副鞋垫,用一些五颜六色的丝线在那上面绣一些福呀花的,我见到过
这些女人有四个是河南那边过来的,听说头胎生了女儿,二胎又是女儿政府要拉她们去上环结扎的,为了能生儿子,有一个半夜从平房顶上跳到隔壁房顶才趁着夜黑跑掉了,据说家里耕牛,粮食都被村长带人像抄家一样搬走了,这些人为了生儿子,也是不管不顾了。
这堆女人里面有一个年龄二十岁左右的,长的还挺顺眼,听说是刚结婚的新媳妇,男的因为要来山西挖煤,又不忍将小媳妇放家里,就带了出来,叫李雪梅,我在小卖部门口打台球时见过她几次,她老公跟我们几个玩,她就远远地站那看着,也不说话,我跟她老公有时开个玩笑,说个荤话,也不知她听到没有,反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我说:球进洞了
他说:进个鸡巴
我:不信,你看这一杆,我就弄进去了两个球……
后面跟他老公耍到一块去了,喝过几回酒,打过几次牌,毕竟是一块上班一块玩的工友,后来,因为一个突然的变故,这小媳妇就离开了这儿,以后再也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