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缘由”【一更,求订阅】

陈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以对。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子做会让嬴稷更加厌恶陈氏,更加厌恶他呢?

他是故意的。

有些时候,君王的厌恶比君王的宠爱要更好。

但这话显然不能对面前的孟尝君说,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家父在世的时候,常言的家训便是如此,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乱象的出现而不管不顾呢?”

他看着孟尝君说道:“文君,难道您觉着,查生以及魏冉所做的事情,王上不知情么?”

陈慎的嘴角带着些许冷酷:“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王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绕过如今王上的眼睛。”

陈慎闭着眼睛,轻声说道:“王上可以纵容查生来试探陈氏的底线,可以用查生以及秦律的尊严来试探陈氏的野心,但陈氏不能因为王上的猜忌和试探,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秦律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很是沉重,而听到陈慎所说的话,孟尝君的心中也同样有些沉重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田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明显是陈氏与王上的一场博弈,过程十分复杂,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来了一点疑问。

陈氏与秦王的博弈,持续了多长时间呢?

他不敢问,也不敢继续思索下去,只能点着头说道:“既然陈兄心中有数,那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田文微微拱手说道:“一切请陈兄小心。”

待到田文离开了之后,陈慎自己坐在院子里,院子里的风在吹着,树上的叶子也在一片片的掉落下来,落在地上,不由得让人有些恍惚不定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将心中的浊气全然都吐出来一样。

方才与田文所说的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和真相。

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就像是受了伤的腐肉一样,外表有“光鲜亮丽”的包扎遮挡住众人的目光,而内里的“缘由”则已经腐烂无比。

今日的朝会其实是早已经谋划好的。

从嬴稷召陈氏再次归来,甚至连续准备了五道诏书的时候,就已经谋划好了的。

陈氏能够一直依附于秦王么?

不能。

但陈氏能够脱离秦王而自主么?

同样也暂时不能。

这就是时代的弊端了,陈慎虽然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他在陈野的身边长大,自然是耳濡目染学习到了一些东西,他那超越常人的智慧也让他能够看到天下的局势。

秦国必定会统一,但秦王能够历代传承下去么?

王都是多样的,更是寡恩多疑的。

或者说

在王的眼睛中,或许国家的强盛是较为重要的,但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王的利益”,而不是国家的利益。

秦穆公当年也是一位十分雄才大略的君王,甚至在那个时候,秦国几乎已经从边陲蛮夷的身份摆脱了出来,可以试探性的往中原伸出自己的触角了。

最后为什么秦国瞬间衰落,甚至三代都缓不过气来?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的啼叫声可以告诉世人,秦国为何突然衰落。

原由只有一个。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歼我良人的是谁?

是秦穆公!

穆公一生都有仁义之名,可在最后的关头,他令秦国三贤为他陪葬。

当然了,有人或许会说是因为三贤感受到了穆公的知遇之恩,所以自愿为穆公殉葬的,但.“自愿”这种事情,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谁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那谎言的“虎皮”遮挡不住内里的糜烂。

秦穆公不知道三贤活着对秦国的好处么?不知道他令三贤殉葬对秦国的伤害么?

他知道,他不在意。

继任者不知么?

知道,但不令三贤殉葬,他的王位坐不稳,所以他也不在意。

为了坐稳王位,三贤得死。

所以三贤死了。

秦国霸主的路也中途断了。

天下贤才都不再入秦,甚至将秦国当成了最后的、无可奈何的选择,甚至选择了秦国之后也会为自己留下后手。

他们不敢留在秦国,尤其是在国君交替的时候。

为何?

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时候国君突然又发神经了,一道诏书令自己不得不殉葬。

能活着,谁想死呢?

更何况是已经做到一国之顶的臣子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大才,哪一个没有胸中的抱负?

士为知己者死,但强迫你去死的所谓知己,真的是知己么?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士”可没有多少士为知己者死的心,随意改投他国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

有一个地狱笑话或许很适合这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