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王。
名字、国印已然覆盖在其上。
陈野打开放在一旁的信,仔细的看着,上面也写明了这一封诏书存在的理由。
“如若嬴稷对陈氏有歹心,老师可凭此诏自保。”
“陈氏三代为秦之付出已然甚多,若秦王有负陈氏,则请陈氏弃国而走。”
“老师切不可因往日情分,而不保自身。”
短短三行字,写的颤颤巍巍的,像是最后没有力气的时候写的。
陈野抚摸着那绢帛,似乎想要从中感受到嬴驷写下这封信时候的心情。
可终究没有能够说什么。
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样。
叹气声在这书房中久久的回荡着。
一切入如常。
昭襄王元年的夏天很快到来了。
这是一段被更改了的历史,似乎历史的车辙在这一刻缓缓的偏移了一点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在原本的历史中,此时应当是秦武王元年才对。
些许细微的改变终究会对历史造成影响,而一点点汇聚起来的影响,便是撼动历史车辙的力量。
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不苟言笑,她看着面前的竹卷,手轻轻的拂过那竹卷之上,但眼睛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色。
她没有想到嬴驷在临终前竟然会做出这样子的决断。
为何宁愿将国家交给外人,也不愿意交给她呢?
她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她成了王太后,难道她还会偏向外人么?
芈八子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她想要掌控这个国度。
微微偏过头,她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侍从:“给你的主子传个消息,便说我允了他们的请求。”
芈八子的眼睛中闪烁着的是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国君年幼,怎么说也应该是她这个王太后干政、临朝的,哪里能够轮得到外人?
而芈八子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另外一个人。
不是陈野,也不是掌管宫闱兵马侍卫的陈瞻,更加不是司马错、苏秦、张仪等人。
而是这个王宫新的主人。
嬴稷。
嬴稷站在书房中,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容。
但他紧紧握着的手却表现出了他并不那么安稳的内心。
宫灯在一旁缓缓的燃烧着,映照着些许橙色的光芒,无数的橙色汇聚在嬴稷的身上,映衬的那玄色的衣袍略显温馨了。
他不由得自嘲了一声:“这宫中啊。”
“倒是没有几分稀罕事。”
与原本的嬴稷极其孝顺是不同的,有陈氏存在的嬴稷与芈八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一来是因为陈氏的存在,二来是因为芈八子成了“王后”。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即便惠文王宠爱芈八子,但芈八子说到底也没有得到“王后”的位置,当她喜爱的孩子与惠文王喜爱的孩子不同的时候,她就只能够转而喜欢惠文王喜欢的孩子。
因为只有得到惠文王的宠爱,她的孩子才有机会成为秦王。
但她成了王后,又有不同。
嫡长子的身份本就有优势,所以即便她与惠文王喜爱的孩子不同,她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这是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嬴稷在很小的时候,在宫中的时间并不多,他需要前往咸阳学宫学习。
而公子芾、公子悝虽然也是一样,但回去之后总会被芈八子叫到宫中关切两句,轮到嬴稷的时候,总是天色已晚,轮不到说几句就要离开了。
这是其二。
芈八子成了王后,惠文王的后宫中,很多事情便要芈八子处理了。
她的精力没有那么多了。
这是其三。
嬴稷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到了赵国,一个少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唯独认识陈守、陈昭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会有一种对于这两个人的依赖,所以会更加信任他们两个人,从而更加信任陈氏。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当对某一个人投入过多的时候,对另外一个人的投入便会少了。
此为必然。
这是其四。
原本的轨迹中,嬴稷对于芈八子的“孝顺”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畏惧”。
因为原本的轨迹中,嬴稷的年纪尚且幼小,芈八子把控朝政了几年后,他的年纪才稍显大了一些。
这中间错了三年。
那个时候的嬴稷已然习惯了“服从”,服从自己母亲的命令。
“畏惧”和“孝顺”掺杂在一起,形成了那个直到昭襄王四十一年才收回芈八子干政权利的“畸形”结果。
如今却不同。
其一,昭襄王已然成为了青少年,三年的时间让昭襄王嬴稷登基的时候处于一种“叛逆期”,正好是想要叛逆父母的时候,尤其是不太熟悉的父母。
其二,有陈氏在,芈八子没有能够掌权,更不能让嬴稷感觉到畏惧。
其三,有些人少年时候会爱“色”,而有些少年人则会爱“权”,当掌握一些权力,看到世间英才服从自己的时候,他们会感到由衷的开心。这是少年人的“征服感”。
这是其五。
这五个原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昭襄王,一个与历史中不同的、但却更加像是一位帝王的昭襄王。
他坐在桌案前,不动声色的看着手中的竹卷。
因为他知道,有另外一个人会为自己解决一切疑难问题。
并且不用怀疑。
这个人便是陈野。
朝会。
陈野本来并不是很想参与朝会,但苏秦等人直接说陈野乃是先王临终前所定下的总览一切的顾国之臣,若是陈野不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决断。
这一次的这几人很坚决。
还放出了若是陈野不参与,那么这朝会便是一日不开。
陈瞻这个小子几次跑到陈野那里说,苏秦这几位也说了,父亲您就算是在朝会上睡觉也行,只要去了就可以。
于是陈野便依旧上朝,只是一向是靠在一旁当吉祥物睡觉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