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吴懿也是心念急转,想着到时候该怎么跟刘备说清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玄德公帮我破了夏侯渊、接应我军归去,多半是要迫降我军。哪怕他还顾及主公的面子,那至少也会让我军从此听从他的统一指挥调遣,主公那边,落下的也就只是一个虚名了……
不过这事儿要是处置得不好,明着夺军两三万人,还是有可能导致主公和他翻脸的。而且我毕竟杀了露出投曹意图的杨怀、高沛,这事儿该怎么跟主公解释,也都还没想好。要是全都叠加在一起,可是颇为棘手……”
吴懿就这样一边骑着马缓缓而行,一边把上述因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始终觉得很是忐忑。
他既担心刘备做事时对面子照顾得不够周全,又担心自己要是在那种情况下投了,留在成都的堂弟堂妹会不会被牵连。
可惜路途就只有那么远,吴懿还没想明白,就已经到了。
他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之中、没有反应过来时,老远就听到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
“来者可是吴将军,幸会幸会。”
吴懿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双手过膝、目能顾耳的华服中年人,面貌雍容大气,表情和煦地朝他拱手。
来人也说不上长相有多贵气出众,但就是给人一种景仰之心油然而生的感觉。
吴懿一愣神间,眼看来人即将走到马前,抬手似要扶他下马。吴懿这才慌神,连忙自己滚鞍下马,抱拳行礼:“末将拜见车骑将军。”
刘备也虚作个土揖,加紧两步上前,顺势托住吴懿前臂:“吴将军不必多礼,肯为讨逆兴汉出力的,不拘尊卑,都是忠义之士!岂能以名爵官职相上下?”
吴懿愈发惭愧,连连逊谢:“车骑将军大义为国,威名远播天下,山僻之人,能得将军如此礼遇,实乃三生有幸。”
刘备就拉着他进帐入席,倒也没有过分礼遇,只是让庞统坐在一侧近处,让张飞、甘宁、魏延在另一侧坐。
然后让吴懿坐在庞统下手的位置,正对着甘宁。
坐定之后,刘备一改刚才只论私交时的和煦表情,转为肃然,跟吴懿掰扯起联盟大义来。
只听刘备先长叹一声,声音中听不出多少严厉责备,但绝对是恨铁不成钢:
“孤本以为季玉贤弟能和孤、以及景升兄同心同德,以勠力讨逆为念。为何事到临头,还要生出这种争功诿过的事端,这不是在破坏同盟讨逆的大义么?
吴将军,此番为了救援贵军,我们可是打乱了不少战略部署,还错失了围歼夏侯渊的战机!否则说不定就在阳平关外把夏侯渊灭了!汉中唾手可复!
孤不是责怪你一人,但贵军肯定要有人为这些变故负责!你好好看看,三弟为了速破阆中、赶来增援贵军,都受伤了!这两日鏖战夏侯渊,他还带伤出战,结果又被箭疮。”
刘备说着,就指了指对面的张飞。
张飞受伤是真人真事,并不是刘备捏造。刘备也绝不会用苦肉计、去让自己兄弟原有的伤势更加重,那不是刘备的风格。
他向来做事堂堂正正,实战受了多大的伤就多大的伤。最多在伤势愈合偏快的情况下,继续过度治疗、配合一点服化道,让张飞的状态看起来更沧桑一些。
比如张飞明明只是一些皮肉伤,但刘备还是让医匠把他胳膊肩膀包的严严实实的。
绷带上看起来有不少血迹,但那也都是今日杀敌时溅到的敌人的血。